卡•马克思著作(1835—1843年)
给父亲的信 [1837年]11月10—[11]日于柏林
生活中往往会有这样的时机,它好象是表示过去一段时期结束的界标,但同时又明确地指出生活的新方向。(p.8)
概念也是形式和内容之间的中介环节。因此从哲学上说明法时,形式必然从内容中产生出来;而且,形式只能是内容的进一步的发展。(p.11)
没有哲学我就不能前进。(p.13)
我从理想主义,——顺便提一提,我曾拿它同康德和费希特的理想主义比较,并从其中吸取营养,——转而向现实本身去寻求思想。(p.5)
在患病期间,我从头到尾读了黑格尔的著作,也读了他大部分弟子的著作。由于在施特拉劳常和朋友们见面,我接触到一个“博士俱乐部”,其中有几位讲师,还有我的一位最亲密的柏林朋友鲁滕堡博士。这里在争论中反映了很多相互对立的观点,而我同我想避开的现代世界哲学的联系却越来越紧密了。(p.16)
卡•马克思 关于伊壁鸠鲁哲学的笔记 伊壁鸠鲁哲学
笔 记 一
伊壁鸠鲁哲学之所以重要,是由于它的朴素性,具有这种朴素性的结论在表述时没有近代所固有的偏见。(p.39)
伊壁鸠鲁的不朽功绩和伟大,在于他并不把状态看得比观念更重要,也不努力维护它们。伊壁鸠鲁哲学的原则,就是证明世界和思想是某种可想象的,可能的东西;而这种论据和原则——它是这点得到证明的基础,而且这一切又归结于它——仍然是[自为存在的可能性]本身,这可能性在自然界的表现是原子,它在精神上的表现则为偶然和任意。……伊壁鸠鲁在下述方面比怀疑派站得高:在伊壁鸠鲁那里,不仅状况和观念被归结为无所谓的东西,并且对它们的感知,对它们的思考,对于它们的存在是起源于某种坚硬的东西的论断,也只是某种可能的东西。(p.41-42)
伊壁鸠鲁哲学
笔 记 二
伊壁鸠鲁表示反对毫无意义地惊愕地直观天体,这种直观束缚人,使人产生恐惧。他主张精神的绝对自由。(p.46)
伊壁鸠鲁说出了这点,这正是他的功绩,即他的观点和结论的坚定的彻底性。天象向感觉的理性挑战,但是感觉的理性不断克服天象的顽固性,力求只由它自己的声音来预言天象。(p.48)
对于伊壁鸠鲁观点的信徒来说,他自己的声音压倒天上的雷鸣,遮住闪电的光辉。千篇一律的重复业已说明,伊壁鸠鲁把自己的新的解释方法看得何等重要,他是怎样努力排除奇妙的东西,坚持采用不是一种,而是多种解释的,他本人在每一件事情上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极其轻率的例证;伊壁鸠鲁几乎毫不掩饰地说,在宣称自然是自由的时候,他重视的只是意识的自由。解释时所需的唯一证明是,应当不为感觉的明显性和经验、现象、假象“所驳倒”,因为一般涉及到的仅仅是自然的假象。(p.49)
比埃尔•伽桑狄(注)——他想拯救神的干预,维护灵魂不灭等等,同时又想成为一个伊壁鸠鲁派……完全不理解伊壁鸠鲁,更不能向我们阐明他。伽桑狄只不过想按照伊壁鸠鲁的学说教导我们,而不是解释它。在他损坏伊壁鸠鲁的严密的逻辑性的地方,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不同他自己的宗教前提发生矛盾。(p.52)
(注)伽桑狄,皮埃尔(1592—1655)—— 著名的法国唯物主义哲学家,伊壁鸠鲁的原子论学说的拥护者和宣传者;物理学家和数学家。
怀疑论者采用一切规定,但却是在一种假象的形式上采用的;因此,他的方法也是同样任意的,而且到处都暴露出同样的缺陷。他的确沉浸于世界的全部财富之中,但仍然是同样贫乏,而他本人就是他在事物中看到的那种软弱无能的化身。(p.61)
伊壁鸠鲁从一开始就掏空世界,因此,他最后得到的是一个没有任何规定的东西,一个独立自在的虚空,一个完全无所事事的神。(p.61)
希腊人用赫斐斯塔司(注)的艺术铁锤打碎自然,用以塑造雕像;罗马人把自己的宝剑直指自然的心脏,人民不断死亡;而近代哲学打开这语言的禁锢,这语言就消失在精神的神圣火焰之中;哲学象一个和精神斗争的精神战士,而不象一个摆脱了自然吸引力的个别叛教者,它起着普遍力量的作用,使阻碍发现普遍东西的形式消融。(p.61-62) (注)希腊神话中的火神、锻冶之神。
相反地,现在观念性本身,即纯粹的、成为独立自在的抽象,已使自己和实体对立起来;主观性冒充为哲学的原则。因为这个主观性不是人民的,它和人民生活的实体力量相对立,如果说它又是人民的,那是说在表面上它和现实性是对立的,实际上和现实交织在一起,而且它的存在就是运动。诡辩学派就是这一发展的活动容器。他们中间最隐秘的,除净了现象的直接杂质的人物是苏格拉底,德尔斐的预言家称他为“最明智者”。(p.66)
苏格拉底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在他身上反映了希腊哲学对希腊精神的关系,因此也反映了希腊哲学的内在限度。(p.68) 柏拉图不仅力图把存在的东西列入观念性的领域,而且力图把存在的领域也归入其中:这个观念性是进行哲学思维的意识中的一个封闭的、特殊的王国,——因此其中没有运动。(p.70)
对于伊壁鸠鲁自然哲学的规定来说,重要的是: 1 物质的永恒性, 2 虚空,否定不是物质本身内的否定的东西,而是存在于没有物质的地方。所以就这方面而言,它本身也是永恒的。(p.71)
伊壁鸠鲁哲学 笔 记 三
在伊壁鸠鲁看来,对人来说在他身外没有任何善;他对世界所具有的唯一的善,就是旨在做一个不受世界制约的自由人的消极运动。(p.78)
除了精神的自由和精神的独立之外,无论是“快乐”,无论是感觉的可靠性,无论什么东西,伊壁鸠鲁一概都不感兴趣。(p.80)
如果一个哲学家不认为把人看作动物是最可耻的,那么他就根本什么都理解不了。(p.85-86)
假如普卢塔克谈及理念学说的创立者柏拉图时说,他“并不轻视感性的东西,但是说[只]存在被思考的东西。”(第1116页)那么,这个愚蠢的折衷主义者便不懂得,正是在这一点上应当责备柏拉图。柏拉图没有取消感性的东西,但认为存在是被思考的东西。这样一来,感性存在就不表现在思维中,而智慧能理解的东西也归于存在的范畴,因此有两个存在的世界,一个挨着另一个。由此可以看到,柏拉图的迂腐在普通人中间特别容易得到反应,而普卢塔克,我们可以根据其哲学观点将他列入普通人一类。(p.99-100)
自然,在柏拉图那里,在哲学发展的某一阶段上看来是新颖的、必要的、灿烂辉煌的东西,在站在古代世界交界处的个人那里,则成为对已经去世的人的模糊形象的苍白回忆,成为太古时代的一盏照明灯,并且使人产生讨厌的印象,就象一个老天真给人的印象一样。(p.100)
伊壁鸠鲁哲学 笔 记 四
就象那大自然一到春天便裸身露体,仿佛意识到它的胜利似的,将它的全部妩媚展现在人们的眼前,然而到了冬天就用冰雪遮羞掩丑——朝气蓬勃的、大胆的、富有诗意的世界主宰者卢克莱修(注)就是这样不同于用道德的冰雪来掩盖自己小“我”的普卢塔克。当我们看到畏缩地浑身颤抖的、屈辱地低声下气的个人时,我们会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四下张望,怀疑自己的存在,生怕自己会马上消失。但看到身穿鲜艳服装、腾空飞舞的人时,我们却又忘乎所以,觉得我们仿佛高出于自己之上,达到普遍力量的水平,呼吸也就更自由了。谁觉得自己更道德和更自由些:是那刚走出普卢塔克的教室,一边思量着善良的人一死也就失去了自己一生的成果实在有欠公允的人,还是那直观永恒的完满境界、用心倾听着卢克莱修那勇敢的、雷鸣般的诗歌的人?(p.111)
(注)卢克莱修(梯特•卢克莱修•卡鲁斯)(约公元前99—5)——杰出的罗马哲学家和诗人,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
比起普卢塔克来,卢克莱修对伊壁鸠鲁的理解要明哲无数倍。哲学研究的首要基础是勇敢的自由的精神。(p.112)
原子结合的形成、原子的排斥和吸引,是伴随着嘈杂的声响而发生的。在世界的作坊和铁匠铺里进行着喧嚣的、紧张的斗争。在世界上——在它的隐秘的中心里面喧腾着这样的风暴——充满了内部纷争。(p.117)
就象宙斯是在库列特的嘈杂的战争舞蹈声中长大的一样,在这里,世界就是在原子的斗争声中形成的。(p.123)
[笔 记 五]
普通竖琴在任何人手中都会响;而风神琴只有当暴风雨敲打琴弦时才会响。(p.136)
在大家共有的太阳落山后,夜间的飞蛾就去寻找人们各自为自己点亮的灯光。(p.138)
由于这种异常的客观的素朴性,希腊人将永远是我们的老师,因为这种素朴性把每一事物可以说是毫无掩饰地、在其本性的净光中亮出来——尽管这光还是晦暗的。(p.148)
[笔 记 七]
编纂哲学史的任务,不是要把哲学家的个性,即使是他的精神上的个性理解为好象是他的体系的焦点和形象,更不是要罗列心理上的琐屑小事和卖弄聪明。哲学史应该找出每个体系的规定的动因和贯穿整个体系的真正的精华,并把它们同那些以对话形式出现的证明和论证区别开来,同哲学家们对它们的阐述区别开来,因为哲学家是了解他们自己的。哲学史应该把那种象田鼠一样不声不响地前进的真正的哲学认识同那种滔滔不绝的、公开的、具有多种形式的现象学的主体意识区别开来。这种主体意识是那些哲学论述的容器和动力。在把这种意识区别开来时应该彻底研究的正是它的统一性,相互制约性。在阐述具有历史意义的哲学体系时,为了把对体系的科学阐述和它的历史存在联系起来,这个关键因素是绝对必需的。这一联系所以是不可忽视的,正是因为这个存在是历史的。(p.170)
最不可取的是仅仅根据威望和真诚的信仰来断定那一种哲学是真正的哲学——尽管这种威望的体现者是整个民族并且这种信仰已存在了千百年。(p.170)
[雷纳德致总督冯•沙培尔的信] 整个德国,特别是普鲁士分裂成为两个阵营,而每一阵营在自己的拥护者中都有在学术上和国家中地位很高的人物。难道报纸在这场尚未解决的、轰动一时的争论中应当不采取任何立场或者只采取官方给它规定的立场吗?(p.319)
(注)马克思1842年10月15日成了《莱茵报》主编后给该报所制定的方针,引起了普鲁士当局的忧虑。莱茵省总督冯•沙培尔写信到柏林说:这家报纸的口气“变得越来越粗卤而尖锐了”。根据他的委托,科伦的行政长官冯•格尔拉赫于1842年11月12日将书报检查部关于改变报纸方针的训令,以及要求解除阿道夫•鲁滕堡在编辑部中的职务(当局认为他是激进方针的倡导者)和要求提出新编辑人选呈报总督批准的两项指令交给《莱茵报》编辑部。作为编辑部的答复的是报纸正式责任编辑、书商j.e.雷纳德的信,雷纳德是官方承认的报纸责任编辑。实际上信的作者是马克思。这可从保存下来的草稿看出来,而信就是按这个草稿发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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