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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岁月的风袭浪卷抽身 落在中文日语杂交的异土 审视它的今天 找回当年的印迹
在户冢町的石铺大街的路上行走 我极力寻找那双布底鞋的音韵 他是怎样压抑着情绪 徘徊在日暮晨曦的余辉里 愁苦在冷风里冻成霜花 一声叹息点亮夕阳的余温 他身着宽敞肥硕的和服 挤进日本国民的行列 张扬一副谦恭与赤诚 我看见了哟,父亲 你是那样的潇洒年轻
琳琅的店铺五彩交织 透过玻璃的反照 直射抵达我的内心 它们不会告诉我什么 前尘往事在这里已无踪影 可我还是沉着不躁 追星问月 樱花落英缤纷……
在早稻田大学的讲堂上 我叩问四面的白墙、屋顶 当年,他坐在哪排桌前 聆听教授的讲学 这一切都变得遥远又遥远 留给我的是一片生冷的寂寞 早稻田大学 这个乡土气息的校名 肯定与他的家乡田野牵连 他想在这里修道问路 找到一根针 缝补祖国的衣裳
我没忘出发前的嘱托 随身携带的38粒黄豆 “38”正是他的年龄 粒粒金黄浑圆 颗颗有着灵犀 那是家乡田野的毛发呀 正如他的根深扎故土而生 胴体里蕴含着多味火药 黄豆,是他生前最爱的粮食 往往炒熟了,装在布袋里 伴他在寒风中行走 “38”的寓意何等深远 一笔一画风雷呼啸 在他的卧室我撒下几粒 等待他课归的身影 在他坐过的课堂里我撒下几粒 陪伴他春归的消息 金灿浑圆的黄豆啊 是家乡对游子的远怀呀
在东京的街道上行走 一个声音大声说
到九段公园靖国神社的“游就馆”吧 那里有掠夺者的狞笑 崇尚文化的天皇帝国 竟把掠自中国的珍宝炫耀 镜头从历史的天幕拉近 呈现一副黄皮肤的眼神 他一件件注目看着 心中掀起怒火的风涛 多么可耻 又多么可笑 “睹物伤怀,徘徊不忍, 人以纪其功,我以铭其耻, 人以壮其气,我以痛其心, 惟有背人咽泪,面壁吞声……” 那一夜他没有合眼 徒有豪壮背夜空
消息伴晓日来临 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夺门而入 反强权的声浪敲击校院的窗棂 一个声音说 -----中国是我的
一个声音说 -----大东亚要共荣 眼睁睁看着我华夏故园 狗撕狼争
在这里,我要说一个历史典故 -----“二十一条” 那不是简单的数字书写 那是从大洋彼岸抛向中国的 21条带血的锁链 它藏在史书里 至今还能听到它吸血的声音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二十一条”哟 那是一个割你肉不让喊疼的 “二十一条”呀 那是一个肢解华夏五脏六腑的 “二十一条”呀 那是一个提着长剑叫你下跪的
“二十一条”呀 那是一个打掉门牙往肚里咽的 “二十一条”呀 那是一个视中国为奴划地为己的 “二十一条”呀
泰山、黄山耸起了 长江、黄河怒吼了
富士山巔站起一个中国人 他----唐山的儿子 华夏的子孙 睿智的大脑扫过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域 透视社会的心肺四肢 找到了病症之根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 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 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 还是孟子说得好啊 不朽的古训
又是一个雷闪交加之夜
又是一个恨泪迸飞之夜 他奋笔直书《警告全国父老书》 把袁世凯的外衣扒掉 把袁世凯的媚骨打掉 举起四万万根长矛短剑 杀向倭总统的老巢: “天发杀机,战云四飞, 倭族乘机,逼我夏宇。 我举国父老兄弟姐妹十余年来隐忧惕栗, 梦寐不忘的亡国惨祸, 挟欧洲之弹烟血雨以俱来。 …… 留日学子,羁身异域, 回望神州,仰天悲愤。 既然到了国亡身死之际, 已无投鼠忌器之顾虑, 应有破釜沉舟之决心。 万一横逆之来,迫我于绝境, 则当率我四万万忠义勇健之同胞, 出其丹心碧血, 染吾黄帝以降列祖列宗光荣历史之末页。”
义出胸襟 声震寰宇 今天的人儿啊 你听到了吗? 发自90多年前的爱国激民之声 山回水应 雷走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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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从富士山顶飘下 震荡樱花盛开的岛国 这声音随风不胫而走 撞响校园的墙垒屋脊 这声音穿越嘈杂的市井喧哗 击中另一双耳朵
东京,另一座木屋里 一位陈姓男子心潮波动 他就是被后人称为“南陈北李”的陈独秀 他早来东京办报 却从未与他谋面。
历史很会卖弄 李陈同为志大愿宏者 即便同在一城一檐 却不给相逢机缘 他俩在纸上用文字相交 倾吐对中国社会的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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