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诗词慰我心,千年风韵到如今。旧时风景旧时家,旧时情怀旧时花。旧时江水旧时舟,旧时共伞雨中游。或许有人享受此境,或许更多的人是一种无奈:旧时乞丐中,有所谓“诗丐”,即一些一贫如洗的读书人迫于生计,流浪大街小巷,随身携带笔墨纸张,按照施主的命题当场作诗,诗成给钱,多少不论,过着辛酸悲惨的生活。通州诗丐袁枚联曰:“不作高官,非无福命只缘懒;难成仙佛,爱读诗书又恋花”。便是旧时乞丐的写照。
闲来翻书,发现有光绪二年(1876)春,一名破衣敝履的叫化从南乡流落到墙门镇上,日行街头,夜宿破寺。沿街求乞,在街头步履蹒跚行走,口中喃喃自语;有时则不言不笑,亦不求乞于人,有人施舍,他便接受,以能解决一日之餐为满足。一天,此丐狂歌于街头,并作种种戏剧动作,口中所歌,既不是吟诗,又非唱曲。但词句甚典雅,时而愤慨,时而忧伤。群儿尾随仰首而视,他则边行边歌,旁若无人。镇上士绅周小舟,目睹此丐极为奇异,夜深之时独自到破寺去访问而未见,周便再度至破寺去寻找那个叫化,又未见其人。只见寺壁之上,墨迹淋漓,笔势飞舞,题有七绝诗二首,诗云:(一)怕作人间公与侯,风尘落拓试庸便,果然大地无青眼,要去乘槎上斗牛。(二)雄心磊落终难平,匣里龙泉入俟鸣,只有小舟能识我,他年书记要留乡。
下书惊雷子右光留别。此丐逗留镇上数日,不久便不见踪迹。镇上人相与传谈,知为奇士。周小舟将壁上题诗录下,然不解诗意。去世的前数日,特将此事及丐题诗抄录给当时任泰伯市图书馆馆长的邹翰飞,邹翰飞便将此节采如他的著作《叁借庐笔谭》。
据《清稗类钞•文学类》记载,清朝末年浙江余杭有个诗丐,30多岁,成天在街头巷尾以诗讨钱,援笔立就,轰动远近。一天,这个诗丐站在凤凰桥上求人买诗,有个人就以《凤凰桥》为题,限“题”字韵命他作诗。不料这个诗丐不假思索,立成一绝云:“也不飞来也不啼,让他野鹜与山鸡。自从五色成文后,要待才人彩笔题。”堪称景情结合,寓意委婉,施主给了他10个铜钱。过了一会儿,有个挑豆腐担的路过,有人又以《豆腐》为题,限“斑”字韵要他再写一首。于是这个诗丐挥笔写道:“可知佳种在南山,煮就燃萁任世间。磨已去磷缁不涅,麻姑长爪莫成斑。”正在众人夸他诗做得好时,突然闯进来两个人,大骂他“若辈无耻,假以诗文自炫,谝人钱财”,诗丐一看,原来是刚从妓院出来的两个纨绔子弟,于是立即吟诗回击他们说:“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君将来似我,且无诗可卖!”羞得那两个人无地自容,在众人的哄笑中溜之大吉。
天做棉被地当床,残羹剩汤百家尝。笑对人间沧桑事,看尽世态道炎凉。这就是诗丐。又据同书记载,江西也有个姓李的诗丐,花无人戴,冷无人管,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理,往来江汉之间,浪迹街头20余年,诗也作得颇佳。例如他有一次流浪到庐山,路人以《观瀑》为题让他写诗,他一挥而就,马上作七律一首曰:“滟潋湖光数顷浮,谁知曲涌万峰头。豁开古殿当前月,散作空山不尽流。金碧影摇冰镜里,鱼龙深在广寒秋。一轮直接曹溪路,白浪家风遍大洲。”幽幽一阕,处处山河索诗句,山河总在笔前头。诗词之欣赏在于能以作者之心为己心,入其内里而能发乎于外。看人笔生花,独我为诗丐。此诗写得很有气势,非谙诗道者不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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