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素有表里山河之称,《山西通志》载“其间名山大川,纵横条贯,磅礴数千里,周回十余郡,言形胜者,必首及焉。”物宝天华,山川秀丽,名胜古迹自然数不胜数,文人骚客“登山则情满于山;临水则情溢于水”,咏诗作赋之余,又将楹联刻之于山川亭阁之上,为壮美山河增色不少。 楹联是景观的名片,是名胜精华的萃聚。楹联的容量比匾额更大,比碑刻更醒目,一个景点可以由一副传神的楹联而知名天下。景观有可能消亡,楹联却可以脱离景观而得以永生,楹联的魅力无可替代。好的楹联用词隽永,画龙点睛,寓意深刻,摹景传神,境界宏阔,读后让人感觉余香满口,回味无穷,久久难忘,从而对楹联所依附的景观产生无穷的遐想和深深的向往。当然,楹联也会无可避免地刻上时代的烙印,因此,有的楹联经过时间的淘洗越来越光彩夺目;有的则因散发出陈腐的气息而渐渐被人淡忘。旧的楹联虽然有不少已渐行渐远,新的楹联却还会源源不断,广泛流传,引导人们踏上寻幽访胜的途程。斯人长逝,而其所撰楹联将与名胜永存。 山西现存最早的循循劝善趣话联,大约可追溯至金代。如晋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青莲寺有金代李俊民题联:“山吐三更月,松摇万壑风”。阳城海会寺也有金代徐守谦题联:“野花影里禅房静,乱石丛中竹径幽。”金代李俊民题阳城灵泉寺联曰:“寺古松杉老;山空水色寒。” 最长的联已无可考,晋祠水镜台有清末刘大鹏题百字长联:“临迥望之广场,飘轻裾,曳长袖舞,虽云优孟衣冠,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大伦理,都从丝竹管弦中抑扬绘出;呈角抵诸妙戏,着假面,拗真腰标,只属侏儒伎俩,则文文武武鬼鬼神神是是非非奇奇怪怪众情形,竟自清词丽曲里婉转传来。”水镜台为明朝时演戏的舞台,“水镜” 取自《前汉书•韩安国传》:“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逃” 意为忠奸善恶了了分明,原形毕露。最短的联要算隰县小西天掖门集字联:“疑无路;别有天。”上联集自宋•陆游《游山西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下联集自唐•李白《山中答问》:“桃花流水宵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清•光绪撰题边靖寺联:“五世同堂真富贵;一心念佛见如来。”曾任民国隰县知县李亭龄题无梁殿联:“果有因,因有果,有果有因,种甚因,结甚果;心即佛,佛即心,即心即佛,欲求佛,先求心。”
各地景观不乏诙谐趣联,如祭祀伯夷、叔齐的永济首阳山二贤庙曾有狄水池先生题联:“几根傲骨撑持天地,两个饿肚包罗古今。”活画出两兄弟“义不食周粟” 隐于首阳山,食薇度命,最后饿死的节义神貌。宗教一般均劝人向善,故庙联亦多劝诫联。蒲县知县题东岳庙联:“伐吾山林吾勿语,伤汝性命汝难逃。”借百姓对神灵的敬畏而作联保护山林生态环境,堪称警世之言。祁县乔家大院有李鸿章赠联:“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左宗棠赠联:“损人欲以复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联曰:“读书即未成名,究竟人品高雅;修德不期获报,自然梦稳心安”。意思是:读书即便没有成名,也可以使人品德高雅;修养德行不期望回报,自然心安理得。
运城河东书院有劝诫联似为陶行知笔意:“滴自己的血,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人靠祖先,都不算好汉;悲人类的灾,悯人类的难,人类的疾苦共相关,爱人爱物爱世界,才是好青年。”近发现了一幅精美的清咸丰二年(1851)“山西会馆”木刻楹联:“自修齐至平治不啻四书内十章大学;寓褒贬别善恶恍若五经中一部春秋”。仔细赏读楹联文,不难看出晋商所推崇的儒家文化和进取、敬业、团结、和谐的“晋商精神”,这种精神也贯穿到晋商的经营意识、组织管理和心智素养之中,可谓晋商之魂。楹联以儒家文化的“三字经”中的内容起首:自修齐,至平治。意思就是提倡孔子的弟子曾参倡导的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寓褒贬,别善恶。意思是,孔子对天下大乱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编订《春秋》。孔子作《春秋》并不仅仅是为记录这一段历史,而是把褒贬之意,把他要表扬的,要批判的东西,包含在《春秋》里。并且增强对现实政治的褒贬以及对善恶行为的分辨。
“谷静风声细,门空鸟语稀”。 恒山为五岳之北岳,清代有联曰:“蕴昴毕之精,霞蔚云蒸,万丈光芒连北斗;作华夷之限,龙蟠虎踞,千秋保障镇中原。”作者以天文地理入联,极言恒山为龙盘虎踞、保障中原之要地。恒山发脉于管涔山,蜿蜒而东,至河北省曲阳县境,号称108峰,东西绵延250多公里,西衔雁门关,东跨太行山,南障三晋,北瞰云代,内长城蜿蜒其上,雁门、平型、紫荆、倒马诸关依恃为险,被称为“人天北柱”、“绝塞名山”。北岳得名于舜帝巡狩四方之时,秦奉天下十二名山,恒岳居其二。恒山自古为道教圣地,有大小祠庙60余处。传说八仙张果老即在恒山隐居修仙。北魏道武帝曾发兵数万在此劈山凿道,作为进退中原的门户;山中曾有李白所书摩崖石刻“壮观”;宋代杨家将亦曾在此据险屯兵结寨,抵御外族入侵;明代大旅游行家徐霞客游历后认为,即使中岳嵩山的伊阙双峰与武夷山的九曲溪风光,也难与恒山的金龙磁峡相比。著名的悬空寺即位于此峡中。寺中有联曰:“悬空便欲乘云去,临水方知得月先” 。“悬屏叠翠极河朔,空宇楼阁胜画图” 。此联为并头格嵌字联,较生动地写出了悬空寺面对北岳恒山,背依翠屏峰,上载危岩,下临深谷的雄壮形势。楼阁悬空,结构奇巧。趣联逸韵引游踪,真乃“举手摩天,闲云如带缠腰际;抬头望岳,游子无心悟禅机。”
“一璧插天际,五峰抱观音。”五台山居我国佛教四大名山之首,环周250多公里,海拔3000多米,素有“华北屋脊”之称,为佛教所尊文殊菩萨道场,隋唐全盛时期寺庙曾达360余所,现存49所。“伫立峰头,但见云来云去,缥缈千山俱在足下;置身台上,只觉非真非幻,晖阴万象尽归眼中。”到五台山,除观赏寺庙景色外,并以登台眺望为快事。如东台望海峰为观日出绝佳境地,台顶望海寺有联:“峭石千重立;藤萝百道开” 。“峰腾云海,叶叶扁舟从眼前飞过,峦披异彩,茫茫霞波自脚底生来” 。西台挂月峰为望日赏月绝佳处。是时月行西台,如高桌之上悬明镜,景致非凡,月坠峰巅,俨若悬镜,西台法雷寺有联“法雷频鸣,慈云普复;慧日普照,智月常圆” 。“绿水无愁风皱面,青山不老雪白头”。南台锦绣峰夏季鸟语花香,蝶飞蜂舞,故又名仙花山,台顶普济寺曾有联:“锦绣峰云中望月,碧龙池水底观天” 。北台叶斗峰海拔3058米,为五台最高峰,台之背面有万年冰,山腰风雨不时而至,而一旦登临山顶却风光无限,云海漫漫,有如仙山琼岛。台顶灵应寺有联:“云起半山,隐隐舒龙爪;雨洒片刻,徐徐滴马鬃” 。中台翠岩峰“巅峦雄旷,翠霭浮空”, 镇海寺联:“游山莫谓登高易;进步当思立足难”。台顶演教寺有联:“升台顶以俯视宇宙正静,登楼阶而仰观殿阁幽闲”。“东龙盘曲,包罗万象;西虎蹲踞,迎迓千佛”。此外台怀为五台寺庙集中区,寺联亦精彩纷呈,令人赏心悦目。如大门联:“法门平等,人天共仰;觉路光明,凡圣同游”。塔院寺联:“偶来福地参禅理,遍访名山读异书”。“塔影浮天梵宇净;鸟声出谷暮云闲”。碧山寺客堂联:“佛门常会龙门客,禅林时集翰林人”。“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文殊寺联:“寺院有尘清风扫,山门无锁白云封”。普化寺联:“拂涧古松巢鹤野,当门流水泛桃花”。观音洞联:“云水蒸茶天上味,梅花煮酒月中香”。广仁寺有清•乾隆题联:“到此即空还即色;迩时宜雨亦宜晴” 。好个:一天新雨露,万古老禅林。
“壶口之虹谷中起,黄河之水天上来“。山西地处黄河中游之东,古称河东。黄河一线,以壶口景致最为壮观,故文人墨客,歌咏不绝。吉县孟门山有联:“四时雨雾迷壶口,两岸波涛撼孟门。”《山海经笺疏》“孟门,即龙门上口也,实为河之巨厄” 壶口瀑布在吉县西南25公里黄河之中:“南接龙门千古气,北牵壶口一线天。”急流喷壁,巨浪翻滚,喷雪吐雾,声震如雷,数里可闻。春秋水清季节,在阳光照射下,云烟雾霭又如七色彩虹,形成“水底冒烟”、“彩桥通天”等自然景观,已被列为国家地质公园。河津为黄河汾河交汇处,又为黄河古龙门之地,传为大禹疏导黄河时所凿。曾名龙门县,又名禹门。禹门口有联:“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 。东禹庙牌坊联:“一声雷震翻河岳,两凿辟分开地天” 。“绝壁耸千寻,两岸平分秦晋界;洪涛奔万里,中流澎湃古今天。”呜呼!奔腾云雨惊涛险,变化鱼龙胜地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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