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因工作需要喜欢收集史料,对古往今来旧衙署联句情有独钟。联文情理隽永,发人深省,针贬时弊,发思古之幽情,很耐人回味。如那种“抚字催科遵国宪;整纲饬纪顺人情”、“案牍上,勿逞精明,留些余地;公门中,好行方便,积点阴功”之联,可见多为言简意赅,警醒之句,且大多平易近人,平白如话。行笔流畅,作墨不多,用散文的笔调,调侃诙谐的口吻,感应极強的文字赋予理喻,读来文白而理迈,谛精而应景,使人过目难忘。
徐州府道署联:“地居黄运中,水欲治,漕欲通,千里河流,涓滴皆从心上过;官作军民主,宽以恩,严以法,一方士庶,笑啼都到眼前来。”徐州府道署:在江苏徐州。为道台的衙署。张鼎,清宛平(今北京丰台)人。嘉庆间两任徐州知府,分巡河务兵备道。黄运:即黄河、运河的简称。“水欲”两句:意为水利要治理,漕运要畅通。漕:水道运粮,也指运其他货物。即水道运输。涓滴:点滴的水。比喻微小的贡献。此指水利和漕运哪怕最小的事也须用心去做。“官作”句:意为当官应替军民作主,宽严结合,法恩兼施。法,刑法,法律。指依法处事。士庶:士子和庶民。士,旧时读书人的通称,古时四民之一,位于庶民之上。庶,指平民百姓。“笑啼”句:喻喜乐和忧伤都看在眼里。联语从国计民生上立意,办实事,体民情,严法治,行仁政,则是这副对联主旨明确,措词平稳,平易近人。旧时官吏,能有这种思想境界,难能可贵也。
衙署堂联:“八载重来,民情爱我如当日;一枝仍借,山色迎人似旧时”。衙署堂:在广西三防。余小霞再任大滩司巡检时所题的堂联。余应松:字小霞,清广西人。官桂林州判。有《乙庚笔记》。一枝仍借:化自“一借”之典。后汉寇恂为河内太守,调到京里作官,刚巧光武帝路过那里,当地人拦路请愿,说:“愿从陛下复借寇君一年。”见《后汉书•寇恂传》。后来诗文里用“一借”为官吏的留任。此指余应松再任此地巡检。联语用典恰切,不直接写地方官如何爱民,而用反衬手法,衬托出地方官优良的操行,因而受到当地人的尊敬。后任广西三防主簿时自撰的一幅楹联颇为有趣:“与百姓有缘,方来此地;期寸心无愧,不鄙斯民。”桂林府重修廨置时,府衙楹联多出自余小霞之手笔,如仪门联,大堂联云:“此是公门,裹足莫干三尺法;我无私渴,盟心只凛一条冰。领郡愧难胜,愿闾阁欲变饮羊,人除害马;同舟须共济与僚察政期训雉,节励悬鱼。”联中“悬鱼”典出东汉,庐江太守羊续是位清官,从为不义之财所动,“布绸穿败,糊纸补之。”府丞焦俭两次给他送鱼,他都令人将鱼悬于屋檐下,任其晒成臭鱼干。那些想徇私枉法、行贿之人见此联,免不了心寒脚软。
县署大堂 “催科不免追呼,愿百姓早完国课;省事无如忍耐,劝众人莫到公堂”。县署大堂:在湖北黄梅县城。张维屏(1780—1859),字子树,一字南山,号松心子,清广东番禺(今广州)人。嘉庆进士。1822年任黄梅知县,后任南康知府。有《松心诗集》等。催科:按法令催缴赋税。追呼:指官吏到门号叫催租。国课:上交国家的赋税。省事:减少事务。忍耐:指把痛苦的感觉或某种情绪抑制住,不使表现出来。公堂:县署断案的厅事堂。此联一方面说催税免不了号叫,少一事赶不上忍耐一点,另一方面又用祈使语气,希望“早完国课”,“莫到公堂”。造语平稳,而国法人情尽体现于联语中。
学使署联:“铁面无私,凡涉科场,亲戚年家须谅我;镜心普照,但凭文字,清奇浓淡不冤渠”。 学使署:为浙江学使衙门。朱珪视学浙中,因朱乃浙江籍人,特撰此联贴于学使署门上。朱珪(1731—1807),字石君,一字南崖,晚号盘陀老人。清大兴(今属北京)人。祖籍浙江萧山。乾隆进士,官至体仁阁大学士。卒谥文正。有《知足斋文集》。科场:科举考试的场所。如现在之高考考点。年家:年,即同年,指同一年、同一科考中称同年。家,指自己的家属、家族的人。渠:他,第三人称代词。联语立意明确,用语委婉,如同一篇宣传考纪,莫通关节的公告,表明选拔人才的原则。这样写来,十分亲切,易于使人接受。
平遥县署大堂:“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楹联写的好,不仅在其工整的词句,精美的书法,更因其内容丰富意义深远而滞留我的脚步。该联于今仍有警示教育意义。特别是于官者观之当受益。瞧瞧,说的多好。官者不要居于民上,要亲民爱民,与民同苦同乐。楹联语重心长,入情入理。不是板着脸在训诫,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语重心长的劝诫。“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官从百姓来,是父母百姓省吃俭用才有十年寒窗一举成名,千万别忘记自己是百姓中一员。“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当官不是做老爷,当官就是为民办实事,有时得罪了上层,丢了官帽,不是耻辱的事。“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政之兴废全在乎人,得人则兴,失人则废。人民日报曾有评论文章《官小可以办大事》,官不在小,在乎你为百姓做了些什么?楹联多么朴素无华与党中央提倡的“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精神相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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