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石头

    俘获叛军伤兵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县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义愤填膺的人们像洪水一样涌进县政府大门，人人脸上阴云密布，眼里射出愤怒的火焰，请求黎县长把这些贼兵交给老百姓处治，愤怒的声浪铺天盖地：
    “妈妈的！我非咬一口贼兵不可。”
    人：
    “下油锅！”
    有人：
    “开膛破肚，喂野狗！”
    人：
    “把贼兵的头割下来挂在鼓楼上谢罪！”
    人越聚越多，事态越来越严重。杨团长接到命令火速带领二百名团丁赶来维护现场秩序。黎县长走出自己的办公室，面对乱哄哄的人群大声说：
    “乡亲们！请大家安静！”
    待嘈杂声静下来之后，黎县长：
    “乡亲们！我完全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马仲英叛军在永昌城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不可饶恕。但是，这些战俘到底咋样处理，我们需要请示省政府，我想应该按照民国法律的程序办事，法律会作出一个公证的判决，大家还是回去吧！”
    人群中有人大声嚷道：
    “叛军杀了我们的亲人，烧了我们的房子，我们等着用贼兵的狗命偿还血债。”
    黎县长非常理解众人的愤怒情绪，但办事情需要按照法律程序处理，于是口气温和地说：
    “大家说的话都很在理，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大伙儿需要冷静，要相信县政府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有人大声驳斥：
    “狗屁县政府，不交出贼兵，我们坚决不走。”
    众人齐声赞成。黎县长继续耐心地解释：
    “乡亲们！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同大伙儿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们需要按照法律程序办事，你们都回去吧。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我们在安葬了许营长之后，请示省政府在我县召开公审大会，坚决镇压那些叛军的伤兵。”
    这时有人持怀疑态度大声质问：
    “你真的说话算数？你要是反悔了咋办？”
    黎县长马上摘下礼帽，深深地向众人鞠躬，态度端正地说：
    “我给大家明确表态，要是食言，我就下台。我说到做到，大家看咋样？”
    大家见县长的态度如此诚恳，就不再闹了。既然县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闹下去还有什么必要呢？这时有人喊了一声走，众人这才一窝蜂地走出县政府大门。平息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群众请愿活动，黎县长返回办公室，毛先生和杨团长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黎县长：
    “毛先生！接收贼兵的事情，你同土匪商量的咋样了？”
    毛先生：
    “今晚十二时在金川峡口办理移交手续。”
    黎县长对土匪的做法不可思议：
    “为何要放在晚上进行？难道白天不行吗？”
    毛先生笑了：
    “白天，土匪怕人看出他们的真实面目，不好在社会上混嘛。”
    黎县长登时醒悟：
    “我明白了，那就让杨团长去办好了。”
    毛先生：
    “不行！土匪要县长亲自出马去办理。”
    黎县长：
    “好吧。既然这样，我亲自去。”
    杨团长似乎不愿放弃接受贼兵的这个机会，征询县长的意见：
    “县长，还是让保安团去吧。”
    没等县长表态，毛先生实话实说：
    “我看你就不必去了。土匪明确表示不想见到你。他们声明如果碰见杨团长就要动真家伙。”
    黎县长：
    “杨团长，你把团丁直接交给我好了，我和毛先生一起去。”
    杨团长：
    “县长。你去恐怕不安全。”
    毛先生：
    “有我在，我认为土匪不敢对县长非礼。”
    夜，阴森又寒冷。进了金川峡谷，一种森严恐怖气氛笼罩着高山峡谷。峡谷就像一个巨兽的大嘴，时刻准备吞噬夜间的万事万物。黎县长和毛先生率领的二百名团丁进入峡谷后，他们心头仿佛压着千斤重担，那沙沙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咳嗽声，更加添增了深夜峡谷阴森恐怖的气氛。黑暗中，一个土匪厉声地问：
    “什么人？”
    黎县长首先答话，向对方介绍自己的身份：
    “我是县长黎德建。”
    县长说完，毛先生大声地说：
    “快去叫你们的头儿来，就说毛先生也来了。”
    土匪警告：
    “别乱动！我叫我们的头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