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西路军在永昌与马步芳部队和民团进行了数十次战斗,相持一月之久。然后,经山丹以南的大马营滩,民乐县的永固、乃家崖、六坝等地,向西移动,到临泽的倪家营子。不久,敌人调集大炮、飞机和骑兵、步兵,轮番进攻我们。在北风呼啸的寒冬腊月,我红军战士在衣着单薄、无水喝、无粮充饥、更缺少弹药的情况下,与数倍于我军的敌人死拼硬杀,敌人横尸遍野,我军伤亡也很惨重。最后,红军从梨园口撤退进山,在牛毛山、康隆寺一带又惨遭失败。
我在康隆寺战斗中被俘,押送张掖城内南城巷车马店关押。每天晚上都有不少战友被敌人拉出去活埋、砍杀,我因身体瘦小,藏于风箱下面而未被发现。后来,未遭杀害的红军被俘战士在敌人押解下,八人一组,抬着马匪伤员往青海西宁送。路经民乐三堡时,住在一户老百姓家,那家老人见我年小体弱,叹口气说:“你走到扁都口就活不了。”当时我想,这位慈善的老人是同情红军的,就苦苦哀求他救我一命。老爷爷二话没说,将我藏在他家草房的草里面,不让我动弹露头。第二天晚上才叫我出来,在老人家里吃了一顿饱饭。他让儿子送我到下天乐河滩,让我讨饭度日。
在民乐乞讨求生的日子里,顺化乡南泥沟农民何有善愿收我做义子,把我藏在一个山洞里。白天晚上不让出洞,吃住拉屎拉尿都在里面,以后又把我转到山顶上的窑洞内。后来失败的红军三三两两地来了,在那个窑洞里聚集了十七八个人。何家老人家境贫寒,负担不起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为了生活,我们只好下山,冒险乞讨。
1937年4月间,我们讨饭到丰乐乡新庄村。村子上正修学校,一个老乡收留我们12人磨砖头,以此挣饭糊口,并嘱咐我们不准说话,否则会招来麻烦。一天,一个马匪逃兵闲转到磨砖场地,逼问我是不是“共产”,我只瞪眼不说话。那家伙将我打了几棍,我忍无可忍, 心想,人是一个,命是一条,便说:“我就是‘共产’,我们都是‘共产’, 你干啥?”他把我们带到保里,要马要枪要钱,我们谁也不说真情。太阳快落山了,那个家伙和保长、甲长要把我们押往洪水城(今民乐县城),行至海潮坝河坡时,由在三十军当过警卫员的陈学品和师部的一个姓王的干部,猛地将马匪逃兵抱住摔倒在地。我们一齐上前,拉的拉,抬的抬,拖到河坝里用石头砸死,拉到崖根里用石头压住尸体。这时,保甲长吓得早不见了。我们不敢停留,便分散活动了。
1939年5月,我讨饭到洪水城。因不是本地口音,被国民党中央军抓住,圈在营房里。到了晚上,我逃了出来。几天后又在曹营村被抓,送县城逼问,我不说真情。敌人就把我打了一千多棒,打得遍体鳞伤,血肉飞溅。然后把我拖到北教场,割去左耳朵,才算罢休。五六月, 苍蝇遮体,蛆虫缠身,臭气难闻,惨象目不忍睹,人人见了都落泪。
在那血雨腥风的日子里,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善良的民乐人民,置反动军警的野蛮不顾,你送一碗汤,他给一件衣,救我活命。特别是田明安老人,让自己的儿子田滋发、女儿田桂芳,将我抬到土地庙。每天送水送饭送药,洗伤口,精心照顾了八个月之久,才使我满身的伤口愈合。伤好后,经田家老人指点,我到祁连山打旱獗(jue)、挖药、背煤来维持生活。生活上略有盈余时,我便常来看救命恩人田家老人。田老看我忠厚老实,便将女儿田桂芳许配与我,从此成家定居在洪水镇。
我深深感到,没有人民就没有红军的生存;没有党的领导,便没有红军斗争的胜利,也就没有今天的幸福生活。一句话,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悲壮的红西路军西征失败了,数千名党和人民的优秀儿女血洒疆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但先烈们的英名长存,千古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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