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妈妈叫苏达罕,第二个妈妈叫艾里木罕。我和老头工作都忙,孩子们从生下来就交给了她们,家也交给了她们,家里我找不到的东西,她们都能找到。孩子们跟她们很有感情,管她们叫‘阿纳’(妈妈),管她们的丈夫叫‘达达’(爸爸),3个孩子的维语比我说得还好。两个维族妈妈和她们的丈夫去世的时候,都是3个孩子给送的终。每当‘古尔邦节’、‘肉孜节’时,孩子们都按照维族风俗给他们扫墓。我这一辈子看出一个道理,就是人是有感情的,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
爱是需要付出的,有时甚至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在南疆开都河畔,安葬着4名1952年牺牲的湖南籍年轻女战士。坟草盈盈,野花绽放,墓碑上依稀可辨的字迹,记载着她们的名字:汤佑芳、李丽华、王丽丽、陆梅。短暂的生命历程还未来得及书写壮丽的人生,就把忠骨埋在了天山脚下。
当年的女战士陶勇深情地讲述起故去的战友。“我的这4名战友刚到新疆不久就牺牲了。她们离别了亲人,走了那么长的路,刚刚开始垦荒建设不久就累倒了。王丽丽得的是伤寒,汤佑芳、李丽华、陆梅得的是肺结核。那时我在一野二军六师医院工作,4个人都是同一天送来医院的。我还记得在医院里,我们一起唱起那首《前进,青年同志们》的歌,‘前进,前进,青年同志们,献出我们的力量,来建设祖国的边疆,新疆的人民在等待我们,坚决,大胆,勇敢向前进,越过平原,翻过山岭,向前进……’”
“那时医院条件很艰苦,没有病房,住在老乡家里,更没有像链霉素、青霉素这样的特效药,得了这样的病只有扛着,靠自己的抵抗力。一天天眼瞅着她们就不行了。记得有一天,汤佑芳对我说:‘陶勇,我们是一起参军来的,我向你请求一件事,我知道我们得的是什么病,这病会传染的,我们不在老乡家里住了,在村外给我们4个人搭个窝棚就行了,不要传染给老乡。’我听后一下就哭了。院领导不同意,她们4个就一起往外走,劝也劝不住,没办法,只好在村外给她们支了座帐篷,我和同事们每天轮流陪护着她们。有天晚上,王丽丽把我叫到跟前,用很微弱而平静的声音对我说:‘陶勇,谢谢你照顾我,我这么年轻就死了,爸爸妈妈一定受不了,不要告诉他们,你替我给家里写信,就说我在这里挺好的。还要告诉部队首长,我还没做什么贡献就走了,真对不起呀!’她随手递给我一张写好家中地址的纸条,断断续续地又说了些话,她呻吟了一阵,想着不能弄脏床,把身子挪到床沿外,吐了一大摊血就停止了呼吸。她们4人在一个星期内先后离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们几乎说着同样的话,想念家乡和亲人,不要把自己的死讯告诉家人,为自己还没来得及为新疆做点什么而遗憾。4位姐妹的遗体安葬在了开都河边。我想,她们年轻的灵魂要是能看到新疆今天的发展建设,一定会感到欣慰,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
正是从4位战友牺牲的那一刻起,女战士陶勇下定决心努力学习医疗技术,要为各族群众解除疾患。后来她考上了军医大学,1957年毕业后一直担任外科医生,经她抢救的病人有5000多人次,做手术10000多例,新疆首例断手再植手术就是由她做的。她告诉我:“一直也没有去为姐妹们扫扫墓,看看她们。我想所做的一切就算是对她们的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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