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的过程中,萧也牧和已在反右倾运动中被撤销职务的江晓天,也始终关心着这部书稿的修改加工,在写作上一遇到困难,罗广斌和杨益言就虚心地去向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老编辑请教。1961年12月,经集思广益,小说修改加工终于完成,正式发排之际,用什么作书名,又煞费苦心。当时,编辑部和作者拟有《地下长城》、《地下的烈火》、《激流》、《红岩朝霞》、《红岩巨浪》、《红岩破晓》、《万山红遍》、《嘉陵怒涛》等十多个名字。经反复斟酌,最后一致商定,取名为《红岩》。这是因为重庆的红岩村,曾是党中央代表团的驻地,毛主席在重庆谈判期间,也曾在此居住。给这部小说取名《红岩》,就意味着国统区的人民是在党的光辉、毛泽东思想的光辉照耀和指引下,同美蒋反动派进行英勇斗争,才迎来了大西南的解放和革命的伟大胜利。
《红岩》出版后,立即激起巨大的轰动效应,很快发行到百万册以上,尤其是在我国国民经济三年困难时期,遍及城乡的“《红岩》热”在鼓舞人民群众和广大青少年的斗争精神方面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始料不及的是,“文革”开始不久,《红岩》的主要作者罗广斌竟成了“叛徒、特务”,于1967年2月10被造反派整死了。造反派还四处散布,《红岩》是一个右派分子写的,不是罗广斌的作品。当刘德彬和杨益言赶来北京,将罗广斌惨死的噩耗带到中青社时,张羽、周振甫、陈斯庸、严绍瑞、施竹筠等编辑同仁立即赶到萧也牧家里,向萧也牧通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萧也牧听后,沉吟良久,决然地表态:“罗广斌如果活着,他也不稀罕我这号人去支持他。可是连他这样的人也被整死了,我们还怕什么呢?”这群老编辑当场商定,编辑出版《红岩战报》,发出正义的声音,为罗广斌雪冤。萧也牧挺身而出,担当起了《红岩战报》的编辑工作。《红岩战报》第一期发表了杨益言的发言、罗广斌夫人胡蜀兴的申诉和张羽的《不许污蔑〈红岩〉》,第二期发表了由萧也牧主持定稿的《罗广斌历史问题调查报告》。《红岩战报》发行数十万份,传遍大江南北,深受广大《红岩》读者的欢迎,给颠倒黑白、造谣诽谤者以沉重的打击。然而,更没有想到的是,曾想借《红岩》中的江姐形象为自己树碑立传的江青,突然在1968年“3.15”四川问题会议上说:“现在有人在给罗广斌翻案”,“我们已经查实了,从华蓥山出来的人都是叛徒、特务,没有一个好人。”这样一来,《红岩》就成了江青钦点的大毒草,中青社的一些人立即在军代表的支持下,成立了追查《红岩》事件及清查罗广斌叛徒集团专案组,对萧也牧、张羽、陈斯庸、严绍端进行非法审讯。至此,只有160人的中青社,“牛鬼蛇神”的队伍扩展到40人。建国以来挨整最多、挨批时间最长的“没有改造好的老右派”萧也牧,被军代表指定为“牛鬼蛇神”的领队,接受淘厕所、扫烟囱、挖菜窖、运煤渣等各种惩罚性的劳动改造和数不清的大会小会的批斗……直至1970年10月15日,在身患重病时,被群专小组打死在湖北团中央五七干校,埋进了当地的一个乱坟岗。
“四人帮”垮台之后,罗广斌、萧也牧及刘德彬的冤案相继平反,《红岩》也得以重新出版,累计印数超过700万册,成为建国后发行量最大的一部优秀长篇小说。遗憾的是,江晓天、毕方、张羽、黄伊等编辑出版《红岩》的重要见证人都未能回到原先的工作岗位,致使《红岩》再版时,刘德彬依旧未能得以署名。吴家石给我送来的这封萧也牧写给罗广斌、刘德彬、杨益言的约稿信,不就是证实《红岩》由来的一份弥足珍贵的资料吗?它提醒我们,曾为写作和保卫《红岩》这部红色经典付出心血以至生命的刘德彬、萧也牧,如同《红岩》塑造的革命先烈形象一样值得敬重,更不能将他们久久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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