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本应在到达西安的第二天清晨搭乘军用卡车离开西安。所以她没开房间,就溜出西京招待所,住进了一位朋友家里,准备次日一早离开。
然而,原定次日5时抵达的军用卡车没有按时出现,却等来了一位警察队长。多年以后,海伦在回忆录中这样提到那位队长:“由于睡眠不足,他的眼圈出现了黑晕,但眼中闪耀着若有所获的光芒。”
西安的警察们的确一宿没睡,他们全体出动寻找海伦的下落,所有外国教会人士的住所都被搜了个遍,出城的汽车、卡车一辆不放过。哨兵也接到上头命令,要他们密切注意一名美国女人。
“按照你的特殊情况,还不仅是个护照签证问题。”警察队长告诫海伦。海伦这才获悉,南京政府已经颁布了禁令,禁止任何新闻记者进入西安周围的军事区域。南京还发来了一张名单,8名外国记者成为重点监管对象,埃德加·斯诺的名字位列第一。
“可我的名字不在名单上。”海伦试图抓住这个小小的漏洞,进行抗辩。
“那不重要,”警察队长说,“你和你丈夫是一样的,无论怎么说,你是做记者工作的。”
看来,当局已充分掌握了海伦的“前科”。这的确不是海伦头一次来西安,上一次是在1936年10月初,西安事变发生前。
那一次,为了寻找进入红区采访、久无音信的丈夫,海伦与红军特使王林一起到了西安,希望也能前往红区。当时红军第二和第四方面军刚刚到达陕北,国民党正在部署新的围剿,空气很紧张,海伦第一次进入红区的努力失败了。但她见到了张学良。
海伦向张学良提了5个问题,没想到,少帅的回答与蒋介石的政策口径大相径庭,他说:“如果共产党人能够与我们精诚合作,在中央政府领导下共御外敌,那么这个问题(剿匪的问题)也许有可能得到和平解决。”海伦敏锐地察觉到,一种别样的气氛正在“西北剿匪总司令部”和西安城里悄悄酝酿。她把与少帅的会面写成文字,但西安电报局拒绝拍发。海伦不得不火速返回北平,将报道发给《伦敦每日先驱报》。这篇报道被美国合众通讯社转发,发往全美国和全中国,成为对西安事变最早的“预报”。当然,海伦的记者身份也铁证如山。
抗辩无效,海伦被4名警察“护送”着回到了西京招待所。
逃出西安奔向红区
1937年4月底的西安,细雨霏霏。透过雨雾,能望见围绕西安的古城墙。只要越过那道城墙,三个小时车程之外就是三原,三原目前仍在杨虎城军队的手里。从三原再走几里路,就可以到达云阳村,彭德怀率领红一方面军就驻守在那里。所以对海伦来说,最难的问题在于,如何才能出得去那座城门。
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两名警察紧紧跟随。每到一处,他们一个往门口一站,另一个就守在海伦身边。车子一停,一名警察便飞快跑到附近有电话的地方向警察局长汇报行踪,还总不忘说一句“我们平安无事。”海伦意识到,监视她的警察们其实也很紧张,似乎觉得她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危险。没准,他们以为随时可能会有人来袭击他们,帮助这个美国女人逃跑呢。
但事实上,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以前帮助过埃德加的少帅张学良,此刻已成为蒋介石的阶下囚,他的军队几乎全部离开了西安,正沿着陇海线向安徽进发。而在西安的外国传教士们,因为担心在这个非常时期受到牵连,也对海伦十分冷淡,不会来帮助她。
接下来,由海伦的侄女谢莉尔·比绍夫讲述给记者的故事,堪称传奇——
多亏了西京招待所的周经理,将一个名叫肯普顿·菲奇的美国青年介绍给海伦。菲奇是一家美国公司西安办事处的经理,其父是中国基督教青年会的领导。菲奇并不赞成海伦冒险,但他古道热肠,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助一位身处困境孤立无援的女同胞。
二人商定的逃跑时间是半夜12时45分。此前一两天,海伦故意放出风声麻痹身边的监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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