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背起药箱就和小云上路了。二人都心急火燎,知道耽误时间越久,越不好接骨。所以二人一出门,就奔跑起来,到了高梁地里一看,哪里还有安大娘的影子?
“妈,您在哪里?”小云带着哭声喊。
“大娘,您在哪里?快回话呀!”李峰也急着呼叫。他们虽不敢高声喊叫,但夜深人静,如在附近怎么也听得到。
小云小声地哭了起来:“妈妈准是出事了,都怪我没立刻赶回来。”说着,“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李峰安慰小云:“别哭,大娘不会出事的,你可能记错地方了,咱到别处找找。”
“我没记错,你看这块饼子还在,这是我在地头上做的记号。她自己走不动,不会到别处去!准是……,啊!都怪我怎么给睡着了呢?该死!”小云抬起手又要打自己。李峰赶忙抓住她的手说:
“你不要打自己了,你没错,你那是累昏过去了,刚清醒咱们就来了。也许在你一去一来这段时间碰上熟人给救走了。”
“不对,如是被人救走,我妈会留句话的。这几个字她会写。你打开手电,咱找找有没有留话。”
二人在地上搜寻,突然在不远处看见了大娘的打狗棍,附近有搏斗的痕迹。小云“啊”地一声,昏倒在地。
李峰急忙把她抱起来,掐着她的人中轻声呼唤:“小云,你快醒来,咱们好去找大娘啊!你要挺住,挺住啊!”他呼唤着小云,想着大娘吉凶未卜,心中一阵绞痛,眼泪也像断线的珠子般流了下来,安大娘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哪!
那是在前年夏天,李峰害疟疾在安大娘家养病治疗,大娘每天给他煎汤熬药,因为疟疾一会儿发高烧,烧的神志不清,一会儿又冷的浑身发抖,端不住碗,所以总是大娘煎好药再一勺勺地喂他。在安大娘的精心照顾下,他的病情逐渐好转。不料有一天,小云换岗后去地里挖草药,鬼子突然来“清乡”,把村子包围后,人们才发觉,转移是来不及了。怎么办?安大娘情急生智,拔下锅来说:“李峰,快!藏炕洞里去,不管外边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许动,这是命令!你一定要记住。”说着就把李峰推到炕洞里去了。她把锅按原样放好,把刚做熟的一盆野菜粥倒进锅里,把小锅下边刚做完饭的热灰扫进灶堂里,又趁鬼子刚进大门,尚未走近之机,点了一把柴草,放在灶门边,装成正在做饭的样子。
鬼子进到堂屋,见大娘正在灶堂烧火,以为是给伤病员做饭,赶忙跑到近前去看,揭开锅见是一锅野菜粥,皱着眉说:
“就给伤员吃这个?”
安大娘镇静地回答:“什么伤员?这是我的早饭。您要不要吃一碗?”
鬼子一听火了,喊道:“你的不要胡扯,快说,伤病员在哪里?!”
安大娘也提高声音说:“我不知道!我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心思去打听伤病员在哪儿!”
鬼子把大砍刀往地下一蹾说:“你的不老实,不说,死了死了的。”
一个皇协军头目也跟着喊:“快说,别惹太君生气!有人看见你家住着个伤号,你把他藏到哪儿了?不说,不交出来,太君的刀不是吃素的。交出来有赏!”
安大娘说:“我家真没伤号。是哪个缺德的嚼舌头?他说看见过,让他来找,好去领赏啊,我连伤号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让我说什么?”
“他妈的,你这个娘儿们给脸不要脸,嘴硬,看来得给你松松皮了!”皇协军头目说着就“啪啪啪”地打了安大娘几个嘴巴,她的脸上立即肿起几个红红的手印。李峰在炕洞里听的清清楚楚,他想出来跟敌人拼了,即便牺牲了也不愿让大娘替自己挨打。但此时疟疾正在发作,烧得头昏眼花,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急得直掉眼泪,就是动不了。心说:大娘用生命保护我,此恩此德我将永记在心。他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又在打人,他的心吊起来了,想挣扎起来,一动就感到天昏地转,头疼欲裂,只模模糊糊地听见大娘说:
“你们干么打人?!我说没有伤员,你们不信,你们可以自己找哇!谁说有就来找,能变出个活人来,那才是本事。”
那鬼子气急败坏地嘀咕了几句,伪军们(那时也叫皇协军为伪军)就推着大娘屋里屋外地找了个遍,连坛坛罐罐都没放过,也没找着个人影。这些敌人气没处出,把大娘打翻在地,又踩了几脚,才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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