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小云帮赵奶奶拐了一阵线之后，说要出去转转，就到了王区长住的地方，刚进院就听侦察员正向领导汇报说：鬼子一半天又要扫荡了，前几天咱们消灭他一千多鬼子后，龟田大佐气得吐了血，他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大叫：“不杀尽中国人，不烧光他们的房屋就不是天皇的臣民，就不配做‘圣战’军人！”

步云一拍炕沿站了起来，他说：“不把他们这些侵略我们国土的日本鬼子赶出去，不把他们消灭光，就不是中华民族的子孙！”

“把侵略别国称为‘圣战’真不知世上还有羞耻二字。”宗丽不等步云把话说完接了一句。

屋里一阵乱，人们都为鬼子的猖狂义愤填膺。小云见大人们研究工作，就到隔壁去和小伙伴们玩了一会儿。待散会后他才到王区长那里去了，她说想回家看看，想到村里打听妈妈和村里被捕人们的情况。

王区长摇了摇头说：“鬼子又要大扫荡了，我们这里又出了叛徒，你回去太危险，再说你身体还没复原，还是先在赵大娘家养几天，等这次反扫荡完了，再回去不迟。”

“叔叔，让我去吧，我妈已经被鬼子抓去半月了，是死是活不清楚，我呆不下去了，回村里也许能听个啥信儿。”接着她又附耳对王区长说：“我怀疑那个叛徒是我们村的，我回去摸个底儿好吗?”

王区长惊讶地问：“是谁?”

“李小山!”

“他不是个荣军吗?怎么会想到他?”

“他是当过几天八路军，说是腿上受伤回来了，自称是荣军，但他的腿根本没毛病，据说也没手续。成天吊儿郞当的跟财主家的少爷混，骗吃骗喝从不参加劳动，还常耍流氓……。他啥都不干，哪来的钱供他吃喝玩乐?”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没证实以前，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因为我们要对人负责。也涉及到党对荣誉军人的政策！”

“是，叔叔，我对谁也没说，我只是心里想，不是有知底的，鬼子怎么一下就把几个村干部都抓了?”

“你提供的线索很好，我马上派人去查。你不能回去，如果李小山真是叛徒，你回去就更危险了。你家大娘的事，我们正想法营救。你放心，过几天你会见到她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养病，身体好点了，会派你做大事的。”

“我还是想回去，叔叔，我装扮个男孩，天黑了去，连夜回来，您要不放心，可找个人和我一块去，我们出来时，家门都没锁，穷家值万贯，虽没值钱的东西，锅碗瓢盆丢了，也买不起呀！”

“你第一次送信后，因为没找到你母亲，我就派人到家去看过了，并把屋门和临街的大门都锁上了。你放心回去帮助赵家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要转移，鬼子要扫荡，说不定今天晚上或明天清晨就来的，老弱妇孺必须早躲出去，才让人放心。听话，快去吧，这也是工作，不能让潘家峪的惨案再在我们这里重演。”

“是！叔叔我听懂了。您看我能不能跟您在一起，这一带我路熟，万一要送信什么的我比大人方便。”

“好孩子，谢谢你，你现在尚未复原，好好养养，我有事会找你的。”

小云回到赵家说：“赵奶奶，鬼子又要来扫荡了，咱收拾收拾走吧！要不咱跑不出去就遭殃了，王区长说让咱们今天晚上就走，乡亲们今夜都走。”

“挨千刀的鬼子，到处杀人放火，让人们有家不能住，成天逃难，啥时是个头啊！”赵大娘叹息着。

“奶奶，您别愁，咱全国老百姓都团结起来，有钱出钱，有枪出枪就一定能把鬼子赶走。”小云一边说一边帮赵奶奶装干粮和咸菜。

“咱就盼着这一天哪，等把小鬼子赶走了，奶奶给你们几个一人煮个鸡蛋吃！”

“哦，好！有鸡蛋吃了!”赵奶奶的一个孙子和两个孙女都还小，听奶奶说给他们煮鸡蛋就欢呼起来。

小云比他们大几岁，又读过书，受过党的教育，知道生活的艰辛，明白奶奶这是哄孙子玩，因为鸡蛋是当时这个家油盐的来源。平时哪舍得给孩子们吃呢!懂事的她在病重期间总是偷偷地把奶奶、姑姑给煮的鸡蛋和好吃的东西给小铁蛋和两姐妹吃。因为她非常同情赵奶奶家的遭遇：赵奶奶就一个儿子，当八路军走了后没有音信，儿媳妇是个刚烈女子，去年日寇扫荡时她和几个妇女没能逃出，日寇要奸污她们，她和姐妹们奋起反抗，对这群强盗又咬又抓，日寇不得近身，就放出狼狗撕咬，几个姐妹被活活咬死。这群野兽不如的日本兵却哈哈大笑。赵奶奶讲起此事总是泪流满面，同时也为儿媳妇的坚贞不屈感到自豪。老太太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过，很不容易，但刚强的老人却从不向政府要救济，自己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纺线织布，撑着这个家。现在她正把仅有的粮食装进口袋，放进水缸下的地洞里，就又去收拾衣物，让小云带着三个孩子先走，在老地方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