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与父亲起步不同,刘纯武是在与土匪作战斗争中成长发展起来的。
刘纯武生于甲午战争的第二年(1895年),少时受过比较好的旧学教育,后在四川綦江读新学,再后入贵阳讲武堂学习。那时期正是五四前后,他受到了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他与兄长刘纯安兄弟感情甚笃,当年主掌家政的刘纯安准备送他出国——赴法勤工俭学。不料刘纯安于1921年1月因救人身亡,父亲年迈,刘纯武只好辍学回家接过兄长的担子。在纪念刘纯安的“舍生救人”这块碑上,刘纯武写到他兄弟二人情谊时,用“愧煞夷齐”四字加以形容(引用了商朝末年伯夷和叔齐的兄弟情深典故)。他的哥哥留下6个年幼的孩子,最小的是遗腹子,作为叔父的他像父亲一样抚养他们多年,直至成人婚嫁。民国十二年(1923年)他的高堂刘春和出任区长后,刘纯武挑起一个更重而且危险的担子——担任区武装队长。
当时的形势的确危险。从民国初年袁世凯窃国失败起,四川军阀混战多年,由是匪乱蜂起。民国十一年(1922年),匪首姚、夏、梁率队伍围攻赤水县城,城内紧闭城门固守,城外民房被烧,无家可归的上千户。有军队(川军)来才得解围,但这支军队也勒索了城内居民几万两银子的‘保护费’。姚等匪首早在宣统三年就率千余人在赤水县城的河对岸(四川合江辖地)向城内开炮,索要银两。民国十二年,姚匪等率部招安,后梁任川滇联军骑兵团长,夏任赤水厘税局长。民国十三年,黔军周西城率部进驻赤水县城,开始招剿土匪,赤水治安形势才得逐渐好转。(以上见《赤水县志》“大事记”)。再看邻县习水,民国十年,川匪数百人袭习水县城。民国十一年,匪众打败习水团防第三营,烧长沙镇房千余间。同年,川匪两千洗劫温水镇,烧房数十间。民国十二年,两股匪数千众围攻驻防习水县城的川军某旅,川军败退,匪占县城达2年之久,才被黔军周西城部击溃逃四川。(见《习水县志》军事篇“民国时期的剿匪”)。 刘春和正是在这混乱的时期被任命为七区区长。
以上是大股土匪,数百上千众。几人、十几二十人、几十人的小股土匪则不计其数,刘春和刘纯武经常面对的正是他们。刘纯武在担任区武装队长期间(1923~1929),身先士卒,出生入死,带队与区内土匪多次作战,终于赢得境内较为安宁。防务之外,在协助区长处理政务上也很有成绩。在他父亲告老卸任时,他被委接任赤水县七区区长。八年后他卸任区长,又被任命为数县边区联防办事处主任及联防大队长(人们还照旧例称呼他为“刘区长”)。
在他担任区武装队长时期,有一次他被土匪围在唐朝坝石碑殿的一座庙中,土匪不知底细,不晓得只有他一人在,就放火烧房子。刘纯武的确是很出众的人,没有慌乱,冷静定下对策。他拿长竹竿作挑着火点的样子,接着退下来脱光衣服与鞋子,只穿短裤,然后在庙的另一方向突然冲出,抢得一个时间差。又接连飞跳过梯田的一连串田坎,扩大了与追他的土匪的距离。不穿衣服鞋子是为了避免土匪抓住或什么挂着拌着,又利用地形地势变动奔跑路线,幸运的躲过了土匪的乱枪。在他来说,宁肯被乱枪打死,也不愿被敌活捉或受伤后被俘,那不堪设想。他拼命飞跑很久,终于得脱。但已累得吐血,造成内伤。被乡人救护还家后,卧床疗养月余。其间家人找来若干山螃蟹,捣烂后又吃又敷疗伤。一双脚底板满是刺,挑了很久。
刘绳武对待被俘的土匪,多有教化,土匪因此改恶从善的也有。多年以后,当地还在谈论刘纯武与“铁脚板”的故事。有一个陈姓土匪外号“铁脚板”,被刘纯武的队伍擒获,刘见其年青而且有些才气,如果回头是个人才,经教育规劝把他放了。第二次擒获,仍犹豫不忍加害,最终还是给他一个机会释放了。谁知他到底又走了旧路,第三次擒获,刘纯武知道再向县请求从轻已不可能,县里也派来监斩官员。刑前酒食招待,饭后同意他发表演说的要求。面对满街的民众,他站在一张八仙桌上侃侃而谈,他谈了很多,最后对刘纯武深表感谢,说自己“对不起刘区长”,并规劝世人勿入歧途。刘纯武对没能把他挽救过来也觉遗憾。“铁脚板”大约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的事。
前面谈到过围攻赤水县城的匪变兵,同样常见的是兵变匪。如周海涛股匪,周原为贵州军阀侯之担部一下级军官(据说是连长),侯之担的队伍被长征红军击溃后,周脱离侯部拉人马上山抢劫过往行商,后被刘纯武率领的队伍击毙。从时间上说这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保商队或联防队的战事。
抗日战争时期,大后方有些地方匪患依然严重。如湘桂黔边区土匪抢劫从广西撤退贵州的难民(日本兵抢劫难民时不知道难民的要紧东西藏在哪里,但中国自己的土匪知道!);湘西土匪竟然抢走战时儿童保育院的不少少女;贵州腹地土匪抢劫并杀害从重庆来作地质调查的大学师生……等。至于联防队防区匪患,不时还有,如王光辉股匪,经几年方被打散,王潜逃,解放后才被捕获。但由于联防队工作得力,抗战时期,联防队防区这一带治安比之前为好。那时商旅客货运输繁忙,川黔大道、赤水河运、淋滩场都处在历史的黄金时期,很兴旺热闹。
抗战胜利后,联防队在夜战中击毙过土匪‘地滚子’,此外还抓获过‘长脚杆’等。
今天淋滩街北面大路旁山岩上,凹刻有四个大字“威靖萑符”;上款刻:“区长、联防大队长刘公纯武德政”。此事缘于当年四川布商徐丙生等人被抢,刘带队追剿,夺回布匹,还于布商。徐等以钱物致谢,刘分文不受,四川布商感激,故镌此石刻以志纪念(因为是刻在山岩上,文革时无法毁掉才得以保存下来)。
四川布商为感谢刘纯武所镌石刻(十点半(网名)摄 见《我爱遵义 论坛 行走在赤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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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没有刘春和刘纯武父子对地方治安几十年的努力,整个七区及上述川黔几县边区,不单经济和文化很难发展,就是人们的日常生活也会受到严重的干扰破坏,而且川黔交通也会如肠梗阻般不顺畅,影响范围就大了。而八年抗战,川滇黔是大后方的主要省份,更需要安定的环境。因此刘纯武带领保商队联防队员(其中有许多是红军伤病员)与匪患作斗争,为大后方所必需,有利于抗战,很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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