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一为作者曾南萍,左一为妈妈(真的)
1952年我的父母相继奔赴抗美援朝战场。两岁的我和三岁的姐姐便被送到武汉中南子弟幼儿园。
有一天,幼儿园来了一个穿军装的叔叔,要将他们部队的子女接到沈阳去跟父母团聚。小朋友们都期待着。当老师喊到我的名字“萍萍”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得跳了起来---“哦!马上要见到爸爸、妈妈了!”。可是火车开动时没有看见姐姐,我大哭起来---“姐姐还没上车呢!”那个军装叔叔连忙把我搂在怀里,哄我说:“到家就见到姐姐了”。几天几夜,一路上他一直抱着我,同时照顾着其他七八个小朋友,他们都是志愿军军人后代。
到了目的地沈阳,军装叔叔把我们带到部队的操场上,等待家长前来认领。我不但没有看见姐姐,而且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最后操场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无人认领。好在部队及时地接到了幼儿园打来的电话,才知道我被接错了。---这位军装叔叔要接的是另一个叫“萍萍”的女孩。
这时一位阿姨经过这里,看到了可怜兮兮的我和一群垂头丧气的大人,问明情况后便说:“曾雍雅、张冰克是我们的老战友,他们部队还在朝鲜作战没回国呢。孩子别送回去了,先放到我家,等她父母回国再来我家接吧。” 这位闫凤玉阿姨是邱会魁伯伯的爱人,就这样,我来到了他们家里,成为了他们的临时“女儿”。
正常情况下,这个年龄的孩子开始有了对父亲、母亲的认知,但是,长期的分离在二岁孩子脑海里父母的印象是模糊的,加上慈祥的闫阿姨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有一次闫阿姨家小哥哥调皮差点把我摔倒,阿姨还狠狠打了他。我把这里真的当成了自己家,以为闫阿姨就是妈妈,也忘了问姐姐的事,便开始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军装,梳着长辫子,高高个子的“阿姨”来到“我们家”,闫阿姨让我叫她“妈妈”,我很纳闷:怎么又来一个妈妈?我也不认识她呀。那个“阿姨”蹲下来,搂着我说:“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妈妈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吓得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手,躲到闫阿姨身后,不敢出来。其实,这才是我真正的妈妈,她刚从抗美援朝的前线返回祖国。
我还是被妈妈接走了。妈妈接我走的那天,闫阿姨抱着我,我双手抓着阿姨的衣领就是不撒手,好几个人上来掰我的手都掰不开,大哭大闹不跟妈妈走。闫阿姨也哭了,妈妈也哭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二十多年后再见到闫阿姨时,她对当年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抱走萍萍那天我永远忘不了,那哭声,让人心都碎了”。
军人自有军人的爰,爱国爱民,其次才是爱儿女爱小家。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说过,而我因为这段难忘的经历,是从心里真正理解的。
曾雍雅夫妇在抗美援朝期间
曾雍雅将军全家合影,后排中为本文作者曾南萍
备注:
开国将军曾雍雅,抗美援朝期间曾先后担任志愿军第46军副军长、第50军第一副军长、党委书记。
邱会魁,1955年授于少将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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