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2年,我背着特大号的“黑锅”来到泊头被监督劳动改造。基层领导把我安排在地口王村的一位老太太家里。我除了一个铺盖卷和洗漱用品外,什么也没有,只让每天参加劳动,向贫下中农学习,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
当地老百性可能提前有人向她透露了什么,她对我有些戒备。我非常理解,并无半点儿怪罪的意思。一个受了处分,全区有了名的“罪人”,谁会不戒备呢?我个人买了些高梁面儿,在老大爷做饭时为我代做些干粮,我又买了些咸菜,向老大爷要些热水,我每天的伙食就是热水送高粱面儿。
后来,泊镇农林局的有关领导见我老实,又是个干事业的人,就偷偷地把我借到农林局的畜牧口上去帮忙。当时他们那里正大力发展养殖,出现了不少的养鸡,养鸭,养鹅,养兔的专业户,为了扶持他们,需要有人为他们搞些防疫工作。我被借去后,就干起这个工作来。我每天骑着自行车带着药到下边养殖专业户家去送药。到了孵化小鸡出窝的时候,我特别忙。有养鸡专业户的村,都集中到优种孵化场去买小鸡。为了预防小鸡得病,出窝儿24小时内,小鸡必须要打预防针,打针这个工作也是由我来做。我在孵化场坐阵,哪个村来买小鸡了,我就随鸡走,负责一只一只的给小鸡打预防针。几百只的有,上千只的有,几千只甚至上万只的也有,别管多少,都必须在24小时内打完预防针。为了抢时间,自打针开始到结束,一分一秒也不停息,虽然每天都带着两个窝头的中午饭,可针打不完哪能顾得上吃饭呢!有时赶上出窝的鸡多,就黑白连轴儿转的打,饭顾不上吃,水也顾不上喝。打针的动作又快又利索,别人在旁边瞅着,都有眼花缭乱的感觉。给鸡打完了针,我还得独自骑自行车赶到泊头镇,那里是我住宿的地方。有时打针打到半夜,我就蹲在那里啃个窝头,然后摸黑骑车回泊镇。那时公路不像现在似的这么平坦,有的还是土路,天又黑,坑坑洼洼,等赶到泊头的住处,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躺下身子刚刚睡熟,天一亮还得起来往鸡场赶。
那段时间,我的身体不太好,加之劳动过量,吃饭又没有规律,在打针或是回泊头的路上时常昏倒休克。碰到这种情况,就倒在地上歇息一会儿。有一次在回泊头的路上休克了,连人带车子倒在了地上。我记忆中那是下午天快黑的时候,等我醒来以后,天上已是繁星密布了。我心里暗自庆幸,亏着我倒在了乡间的土路上,这里车辆行人少,要是倒在了公路上,也许会让来往的车辆轧死呢!记得还有一次。我去离泊头三十多里的一个村上为养殖户的小鸡打针,那个养殖户一气儿买 一万多只小鸡,我一只一只地打,从早上七点多钟,一直打到半夜里。在这段时间里,我饭没吃一口,水没进一滴,连累带饿,实在动不得了,就坐在那家养殖户的养鸡的小屋子里歇了一会儿,吃了个窝头,要了一碗热水,等身上有了些力气才骑车往泊头的住处赶。
那天,天阴得很厚,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坑坑洼洼的土路,我只能推着车子走一会儿,再摸黑儿骑一会儿。我投奔的虽然是一间极简陋的小屋儿,但总觉得到了那里心里才会平稳些。我壮着胆子,鼓着劲儿往前赶,心想,走得慢不要紧,总会有到“家”的时候吧。可我没想到,到了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别说骑自行车,就是步行也是非常困难的。雨点子劈头盖脸的,就像一块一块儿的小石头打在我头上、身上,脚下是没鞋帮子的泥水,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车子摔倒在泥水里。不一会儿,又起了风,真可谓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呀!走着走着,我觉得心里难受,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接着头就昏转起来,里边嗡嗡作响。我只好停住脚步,想静一静,让这个情况过去再走,可我只一站的功夫,觉得身子一沉就倒在了脚下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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