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武(1886—1975),湖北黄安人,长征中,任中央纵队干部休养连总支部书记。
从毛儿盖到班佑,是所谓小草地,我们一共走了六天,每天大约走七八十里路。
出毛儿盖向北行,路在半山腰渐走渐平坦,到七里桥约二十余里。
路的左边,有矮小草房,约莫百十间,远望矮的好像不能容人进出的样子,到了跟前一看,人不昂头亦可以进去。
这些矮小草房,听说是游牧人屯牛的所在,所以叫作牛房。
墙壁是用小木杠支持,隔成许多格子,格内涂上一些牛粪,不很坚厚,色是黝黑的。
在壁旁烧火,壁很容易被火引燃,内面除牛粪外一无所有,不知牧牛的人怎样居住。
过这里以后,连牛房也看不见了,经分水岭,系沿着一列的小山头,转过了一个小山头,又是一个山头,数目说不清,大约二十余个,下来才是草地边。
我们初听这个草地名字,以为不过是人烟很少,草木郁密的地方。
谁知草地真是草地,在地上看不见泥土,只看见草和水,不但没有人烟,简直没有人迹,所以也没有路,没有树木。
山上的树木也少,间或在绿茸茸的丛草间看得见这里一堆、那里一堆的黝黝黑的牛粪,草在水中,确是长得茂盛。
我们所经过的只是草地边,有时走一段地方,两边都是不很高的童山,有时或只一边倚山没有路。
草是一丛一丛的长在水中,这一丛与一丛中间,就是很深的水,丛草在水中枯了死了腐了,就在这腐草上面生长起新的草丛来。
茂密的青草下面,是重重叠叠的腐草,浸在水里,不知经过了若干年月。
所以走在丛草上,脚底下是软软的,但也有点滑,走时若不小心,一踏虚了脚,即没有踏在丛草上面陷入丛草间隙中,要很费力才爬得起来,马竟有爬不起来的呢!
山边也看不见泥土,也是重重叠叠腐草上生出的青草,走在上面活活动动,脚板觉得舒服。
山上偶然有几片树林,我们宿营能找得着一片树林,那已是喜之不尽了。
离开毛儿盖,第一天,直到晚才走到草地边,我们在一处很好的树林里宿营,第二天也找着一处树林。
以后几天,便是在灌木下搭棚子过夜,直到班佑,才在牛房里宿了一晚。
有一晚在灌木下搭棚子,到夜晚找不着柴火,竟没有举火,只吃了一点干粮,就睡觉。
过草地边的那几天,天天都遇着雨,雨不小,脚在水草丛里走,不待说是湿的。
有雨具的人身上稍好一点,可是带有雨具的人不多,没有雨具的人全身都湿透了。不下雨时天气总是阴沉沉的,风刮得厉害,气候冷,须着棉衣。
我没有遇着一个熟悉此地气候的人,不能一问,每年夏季,是否像我们经过的那几天一样每天都要刮风下雨呢?在草丛上走虽有点滑,比走泥泞路还好的多。
色既坝是一条河水流过的地方,河两岸稀疏的长了些树木,两边草地宽广的约一二十里,据说坝有一百里长,我们走过的约四十余里,觉得这块地方很肥沃,为什么没有一家人户?将来人口繁殖,这个坝子怕不能听其自然了。
草地大约高出海面在五千公尺以上,所谓雪线地带,气候是很冷的。我们夏天走这上通过,尚非着棉衣不可,一入秋冬自然更要冷些。
那里气候虽很寒冷,但草却能那样的茂盛,别种于人类有用的植物,一定在这个地方有能够生长出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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