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长诗落笔时,是在前年,收笔时是今年的岁初。不管怎么说是迟了,迟得我有很大的愧疚感,有不可原谅的负罪感。
为什么?我身为诗人,唐山的土地养育了我,我本该为家乡做点事情,尤其是李大钊就在身边,我们是同乡同族同姓(我本姓李),多少机缘把我们连在一起!他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他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的缔造者之一、中国宣传马列主义第一人,又是一位政论道通、诗文并济的激情歌者,可我前30多年的诗歌里竟没有为他写一部长诗,想起来很是惭愧的!
有一天,我的心被他一下震撼,竟使我身子发软,浑身冒汗,大脑一片空白,脚步有些踉跄。那是参观李大钊纪念馆的情景。我从绞刑架前默默离开,就在那一瞬间我被“子弹”击中,埋下诗的火种。
自此后,我被一种叫良心的东西折磨,辗转于心,如鲠在喉,日想夜思。我想,应该为他写一部长诗了。那段时日里,我眼前总有一盏灯浮现在脑海里,幻化成诗的色彩和气息,诗的灵动骚动于心,竟使我欲罢不能。无独有偶,在一同参观过李大钊纪念馆的宗鄂先生也记住了那盏灯,恭恭敬敬地画在纸上,占据了整个空间。就这样,我写下现在这个题目《烛火之殇》。
烛火自然是他生活中的具象,他出生农家但不失书香门第,他的父亲、祖父都十分重视文化且有文化涵养,他的文化启蒙、思想启蒙都是从一盏油灯开始的。综观他的全部面貌、行为、思想、性格,烛火又是他的抽象化身。他最初是在烛火中寻找知识,汲取中华文化的营养,以后又在烛火中寻找道路,积蓄精神力量。再以后又如火一样的燃烧自已照亮道路,以至献出生命。他的性格也像烛火,温和绵软但刚强坚韧。38岁短暂一生,可谓英年,殇,青春之逝也!
复述历史的人有两种人,一种是历史老师,一种是写传记的人。而诗人是提炼历史、解构历史、诗化历史。李大钊是个严正的历史人物,他的生存与中国近代史、中共党史密不可分,而且他的行为不是阵前厮杀、千里云月,更多的是纸上文章、讲堂授课、政坛政论,为他写长诗有一定的难度。因此,诗意发现至关重要。应该说烛火意象的运用、父亲定位的确立,大大成就了这部长诗。
父亲的定位是感情的浓密、爆发,自然而得。越来越走近,越来越亲近,干脆就把他当做了我的父亲。这不是生拉硬拽,是感情浓度酝酿而至,水到渠成。这与地域、民族、姓氏、秉性、文化类同有关。还有一点我本姓也姓李,和李大钊有血缘是无疑的。方明先生说得好,“他不仅是我们的父亲,他也是党的父亲啊!”
正是这个机缘这种感情,竟让我与李大钊之间有了患难与共、悲喜同生的感情。写到高潮时我激情飞越,遏不可止,写到悲切时我老泪纵横,欲罢不能。记得写到李大钊就义之后,我回到大黑坨村,去到李大钊夫人赵纫兰的坟前,睹物思人,情绪大作,我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哽咽不止,竟然惊动了我的家人。我想,只有血肉相连的亲情倾注,才有了动人的诗歌。
再就是每一章的题头诗,采用了屈原九歌的体例风格,是我故意这么作的。九歌阴郁浑厚、沉雄哀婉的语势氛围,很适于悲壮的诗歌内容,目的是烘托气氛,加大诗的外张力和感染力。这种新旧诗的搭配,也能体现诗的多元性。
在现代大环境的观照下写史诗,是我不断提醒自已的一句话。毕竟是遥远的、陌生的历史,今天拿出来有什么必要?李大钊是伟大,党史记了他不是足够了吗?为什么还要写成长诗给我们看?之所以写长诗,是因为李大钊精神层面上有一种“独有”的东西值得我们珍惜和传承,那就是爱国、忧国忧民,生为民生、
死为国死。他的肉体消失在绞刑架上,他的精神却高扬在高尚的天空。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今天的人们怀念和景仰吗?现代化了,超富了,精神这种东西可没有过时之说啊!这是其一。
其二,是从现代人的视角入手,思维方式、审美趣味、阅读习惯、语式语境等等,把“我”融入其中,把读者带入其中,力求消除隔膜感、陌生感、陈旧感。从而达到旧事新说的新鲜、新奇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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