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者,繆篆也。很多工具書將其列入中國印的一種印文字體並再三強調始自於漢。百度,360智選等較有聲譽的大眾媒體皆注其音為:miuzhuan繆讀四聲,我覺得上海博物館將其注成:mouzhuan,繆讀二聲似更為妥帖準確。
因為繆與謬是通假字,本義是,“謬”:1,錯誤的,荒唐的。2,差錯。“繆”:1,紕繆,錯誤。2,繆巧:計謀,機智。繆字用於姓,讀:miao四聲。
上博將其注音為:mou 二聲是用了綢繆之意,這里繆字作:纏綿,情誼深厚講。【詩經 國風 綢繆】即作此講。
讀四聲miuzhuang,繆篆,只能解釋為錯誤,他義不通,肯定不對。上博的讀二聲mouzhuan繆篆是正確的。繆在此作纏綿繚繞之意也正適合於繆篆的繁簡適宜,曲勁婉轉,纏綿委婉的意思。
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解釋清楚到底哪個對?今天太多的權威媒體解釋如此簡單的詞彙尚且混淆錯漏,那麼繆篆作為一種印文字體真就始自於漢嗎?我們還是用實物例證來說明:
小林斗龕藏
小林斗龕藏
青銅瓦鈕印兩方駝鈕印一方,(戰國-漢)2.5×2.2×2.2cm
見小林斗龕【斗龕印藏】2009年p38-p39印文為:“別部司馬”“軍假司馬”
“假司馬印”
春安君2.3×2.3×1.9 上海博物館藏
春安君2.3×2.3×1.9 上海博物館藏
匈奴相邦 上海博物館藏
匈奴相邦 上海博物館藏
楚文王(?-前675)羋姓,熊氏,名貲,(音:資)楚武王之子。春秋時期楚國國君。 楚文王印 8.2cm×8.8cm×14.5cm 鄭玉山先生藏
楚文王印8.2cm×8.8cm×14.5cm 鄭玉山先生藏
齊桓公(?-前643)姜姓,呂氏,名小白,姜齊第十六代國君。(前685-前643)在位,春秋五霸之首,姜太公呂尚第十二代孫。僖公第三子,母,衛姬。 齊桓公印9.8cm×9.8cm×15.5cm 鄭玉山先生藏
齊桓公印9.8cm×9.8cm×15.5cm 鄭玉山先生藏
楚莊王,羋姓,熊氏,名旅,春秋時期楚國國君。楚莊王元年到楚莊王二十三年(?-前591)在位,春秋五霸之一。 楚莊王印6.4cm×7.5cm×11cm 鄭玉山先生藏
楚莊王印6.4cm×7.5cm×11cm 鄭玉山先生藏
秦孝公,()(前381-前338)嬴姓,趙氏,名渠梁。秦獻公之子,前361-前338在位。期間重用商鞅變法,獎勵耕戰,遷都咸陽,建立縣制,開阡陌並加強中央集權,逐步走出弱秦的歷史,為統一天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嬴渠梁鈢 7.6 x6.8x11.5 筆者藏
嬴渠梁鈢 7.6 x6.8x11.5 筆者藏
秦昭襄王,(前325-前251)嬴姓,趙氏,名則,一名稷。戰國晚期秦國國君。秦惠文王子,秦武王弟,生母為羋八子,秦宣太后。在位五十一年。 嬴稷之鈢 8.6x5.8x13 筆者藏
嬴稷之鈢 8.6 x5.8x13 筆者藏
秦莊襄王(前287-前241)嬴姓,趙氏,名楚(一作子楚)雍州咸陽人。戰國晚期秦國國君,秦孝文王子,秦始皇嬴政之父。 嬴子楚鈢 10.5 x7.5x14 筆者藏
嬴子楚鈢 10.5x7.5x14 筆者藏
秦始皇(前259-前210)嬴姓,趙氏,名政。秦莊襄王之子。生於趙都邯鄲,13歲繼承王位,39歲稱皇帝,在位37年。於戰國末期縱橫捭闔一統天下。 嬴政之璽 3.5 x3.7x2.6 筆者藏
嬴政之璽 3.5 x3.7x2.6 筆者藏
春秋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歷史時期,始於韓趙魏三家分晉。雖然周王室依然存在,但禮崩樂壞有了肇始之端倪。隨著時間的推移,“春秋五霸”各自登場,思想文化空前活躍,“百家爭鳴”可謂空前絕後。因此藝術形式隨著王權的分化也被應用到玉印上。藝術不過是政治與意識形態的載體,反映在這一時期它與西周的簡樸,凝重有了本質的變化。
我們從“楚文王”“楚莊王”“齊桓公”這三方國君之印可以看出那一時期的特有的藝術風格。三方印章的鈕式大同小異均為鳳鳥紋,委婉清麗,雖俊逸但也不猙獰張揚。印台四圍的紋飾皆為龍首紋輔以精準的游絲線刻,形式上是淺浮雕與平地線刻相結合,視覺上有錯落感,畫面初現“滿”與“實”的早期風格,與春秋中晚期的“滿”與“實”不是一回事,還是有著區別的。沁象看:齊桓公的那方坑口較重,玉質不辨,微透光可見沁色深淺不一間或雜有鐵沁和碳沁,部分碳酸鈣轉化還原成的氧化鈣肉眼可辨,橘皮紋的隨機分佈說明解理自然。楚文王與楚莊王的兩方基本與齊桓公的近似,但玉質清晰可辨,屬於透閃石的青黃玉種,也有稱作黃綠玉種的。氧化鈣的覆蓋面要多於前者。莊王那方更多了些青膏泥或者白膏泥染就的沁象,久盤會融化蛻變成行話的“孩兒面”“美人醉”。常見網絡間的不少寫手云:在高科技的今天作偽無所不能!其實鐵沁又分三氧化二鐵沁與四氧化三鐵沁,它們的沁象與色別是不同的,尤其是碳酸鈣轉化還原成氧化鈣是依據存在的環境變化而變化的是一個漸進的過程非人力所為,這就是為什麼古玉咋盤玩都還是灰皮不斷地由內向外地析出,新玉沒有二次風化的過程必然不會有此結果。這三方印文也昭示了:西周晚期至東周早中期金文大篆向小篆過度之後又開始了繆篆的嬗變。其紋飾也一樣反映出了春秋早期與戰國晚期的不同,尤其是龍紋:春秋早期的龍紋重點表現的是龍首紋風格上溫婉而馴服戰國晚期則不然,無論局部還是整體都非常的猙獰雄霸,所有這些都脫離不開時代背景。從春秋早期的印章紋飾我們依然能看出貴族式的禮教,風格上禮讓三謙,到了戰國晚期稱王爭霸時猙獰的戾氣各國間屠戮的兇狠皆被表現在印章的紋飾上,唯我獨尊,老子天下第一。前後對比截然不同。
小林斗龕的那幾方無可爭議,行家一目了然,需要說明的是戰國晚期的繆篆已經完全定型,幾乎與漢時的很難區分了。之所以引用小林先生的?也是因著其在業內的權威性。
上博館藏的:“春安君”與“匈奴相邦”兩方不存在真偽之辨,然其印文依然是篆向繆篆過渡期的產物。
“嬴渠梁”“嬴稷”“嬴子楚”三方沁象不一,但是工藝一脈相承。三隻昂首挺胸,四肢頓促前行的更為有力的姿態被刻畫的神形畢現,亦被後世謂之:“望天吼”!龍身與台基四圍用具有濃郁的秦氏風格線刻而成,整體氣韻雄霸無比,使後世仿者望塵莫及。印文看繆篆已初具雛形,但與嬴政那方還是有著距離上的區別。
最值得一提的是“嬴政之璽”,隨著秦始皇一統天下,車同軌,書同文,統一度量衡等舉措的相繼實施,用作印文上的文字已經完全規範,繆篆用於印文成了定制被規定下來。秦漢僅僅一紙相隔,不過彈指一揮間。劉綁定了天下後依蕭何之建議承用秦制,這才使得“繆篆”定格。因為“嬴政之璽”和後來的漢印繆篆再沒有區別了,這也符合生活規律。新中國建立後就不再用民國時乃至前清時的文字了嗎?自己重新再創造一種全新字體嗎?沒可能的事情。
所以至此我們可以推測出結論:繆篆至晚濫觴於春秋,初形於戰國,定型於秦,絕非始自於漢代!
再引用幾方西漢時期的繆篆玉印用作說明:
劉邦之璽8x8.4x10.5 筆者藏
劉邦之璽8x8.4x10.5 筆者藏
呂雉之璽10.3x5.2x23 筆者藏
呂雉之璽10.3x5.2x23 筆者藏
盧綰4.1x4.1x3.6 筆者藏
盧綰4.1x4.1x3.6 筆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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