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崇拜宋朝的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记载东京开封的旧事多用简略的春秋笔法,惜墨如金。如他写开封城里的秋千只用“举目则秋千巧笑”七个字,但学究就是功底深厚,一个“巧笑” 活灵活现。道出汴梁城曾经的太平盛世繁华竞逐,万紫千红的春天里,微风吹拂,芳草如茵,骏骑骄嘶,杏花如绣,姹紫嫣红,莺啼芳树,燕舞晴空,红妆按於宝榭层,白云歌近画桥水,汴京城的清明节:“举目则秋千巧笑,触处则蹴踘鲤狂,寻芳选胜,花絮时坠,金樽折翠簪红,蜂蝶暗随归骑,于是相继清明节矣。”子规啼尽断肠声,窄衣短袖蛮锦红,秋千庭院静寂,风絮池塘,淡烟疏雨。红旗彩索的秋千架上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少女们的神态令人倾倒。
在中国的传统话语中,秋千是属于女人的。素素在她的散文《女人的秋千》一文中说:“古典的男人有了马之后,把秋千交给了女人。于是女人就让秋千成了自己的坐骑。”这意思有所偏激,当然只是作者一种浪漫的说词,不是历史事实。关于秋千的起源,其实已不可考证。根据现存文献有几种说法。《古今艺术图》载:“秋千,北方山戎之戏,以习轻(敏捷)者……齐桓公伐山戎还,始传中国。” 说明秋千起源于北方少数民族。唐人高无际《汉武帝后庭秋千赋》中则说:“秋千者,千秋也,汉武帝祈千秋之寿,故后宫多秋千之乐。” 秋千早在上古的时候只是一根藤条,被先人攥着荡到高处获取食物,春秋时传入中原,外形和现在的秋千基本一致。到社会稳定、经济繁荣的宋朝,成为女子们走进春天和自然交流的游戏工具。 宋代的荡秋千活动仍是妇女在寒食节的游戏之一。云解有情花解语,窣地绣罗金缕。愁云恨雨芙蓉面,双悬彩索空摇摇。北宋宰相文彦博《寒食日过龙门》诗中描写 “桥边杨柳垂青线,林立秋千挂彩绳”。宋人诗词中对此描写则甚多。欧阳修有一首《越溪春》:“三月十三日寒食,春色遍天涯。越溪阆苑繁华地,傍禁垣珠翠烟霞,红粉墙头,秋千影里,临水人家。”陆游在其诗中也说:“路入梁州似掌平,秋干蹴鞠趁清明”;“蹴鞠墙东一市哗,秋千楼外两旗斜”。 宋·葛长庚《沁园春》有句:“如何好,看秋千戏剧,蹴鞠恢谐。”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故载:汴京城的清明节,“举目则秋千巧笑”。这说明秋千活动在宋代民间开展得很广泛。 海棠花下秋千荡,在春光绚烂,春色撩人,艳妆佳婀娜,相携笑歌声中。红花绿树是这样的崭新而美好,她们的笑闹声在春风里格外清脆,天籁一般动听。笑声让墙外一位行人停下脚步,一直到墙里的姐妹们悄然离开后花园,他还兀自沉思,怅怅然若有所失。当然最有意境的还是他那首《蝶恋花·春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作家的责任是深入实际挖掘生活,有感而发提炼精华,满足人们日益提高的精神文化需要,同时也提升和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诗中有我,我中有诗。这首词的作者不是别人,而是苏东坡。公务之余,他喜欢四处走走,这一走,就走到春天的墙外,所见所闻为之动情,妙手偶得,生动经典再现宋朝女子们在春天荡秋千的绝妙情景。谁家近水滨,见画桥烟柳,朱门隐隐。秋千影里,墙头上露出红粉。他无情笑语声渐杳,秋千女儿飞短墙,却不道恼杀多情墙外痴情人。
又是一年三月天,春回大地,蓝天白云,草木葱茏。不入园子,怎知春色几许?更何况园子里那架秋千也等待了太久。蒋捷《柳梢青》为证:“秋千架上,钗股敲双。柳雨花风,翠松裙褶,红腻鞋帮。 归来门掩银釭。淡月里、疏钟渐撞。娇欲人扶,醉嫌人问,斜倚楼窗”东京城内的宅女们早就急不可耐跃跃欲试了。宋代诗僧惠洪一首题为《秋千》的诗可谓声情并茂:“画架双裁翠络偏,佳人春戏小楼前。飘扬血色裙拖地,断送玉容人上天。花报润沾红杏雨,彩绳斜挂绿杨烟。下来闲处从容立,疑是蟾宫谪降仙”。欧阳修《满路花》诗:“起来云鬓乱,不妆红粉,下阶且上秋千”。她们不再矜持,不再害怕,穿上这一季最时髦的靓丽春装,前呼后拥扑向秋千。开始飘逸悠荡,开始腾空飞翔。秋千细腰女“巧笑”和“鲤狂”则恰好描绘了男女各自在秋千和蹴鞠两种不同体育活动中的神态,说女子玩秋千绝对不会“狂”,反之亦然。果若你有心,他有心,昨日秋千院宇深沉;花有阴,月有阴,“春宵一刻抵千金”,何须“诗对会家吟”?御园寂寞秋千影,碧落空浮银汉横的意境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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