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佛千先生是安徽省庐江县邑名人,也是海内嵌名联大家。抗战期间在西安办事处任职,1943年夏,先生作为胡宗南代表,备礼前往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拜会周恩来,周告诉张:“我跟国民党人谈话,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坦率地,像老朋友一样聊天。”曾创办《十日杂志》,享名报界。去台后,一直担任孙立人台湾防卫三个司令部的政治部主任,直到孙立人身陷囹圄才解职。历四十余载教书撰联自娱,其嵌名联业已逾万,回忆我和先生的交往,令人感动。虽岁久弥新,时值抗战胜利70周年,隔海遥望故人已不再,让人唏嘘不已。
早年我曾拜读过他的《制联的趣味》,佛老在此文中说: “我今年已九十矣,荀子有言,‘美意延年’,愿天假以纪,成此奢愿。”我知道佛老曾自制一印,文曰:遍交天下美人名士江湖侠子。我很欣赏此印之意,曾托县内篆刻同行镌刻一枚,不幸失落了。现在想来,多少有点遗憾!佛老的奢愿大致如此罢。
2002年,受王安石的诗影响,我将姓名中间字改了,便成现在的样子,时人笑谓:冬去春来也。不久,我偕同时已九十高龄的黄存厚老人同游冶父山。老先生听说我改名,雅兴高致,口占一副嵌名联:“春去春来,万物皆由缘定;云卷云舒,一切任其自然。”数日后,亲书此联并装裱送来。老先生现已作古,此联也成了他留给我的唯一墨宝。为酬和黄老,加之黄老是佛老的宗室姻亲关系,2003年5月,遂斗胆冒昧向佛老去信索联。我以为会石沉大海,毕竟海峡阻隔,两岸数十载音问绝少。不期两个月过后,佛老的嵌名联随复信而至,不由喜从天降。
佛老在信中说:“大函收到,因病迟复。我的赠联:‘好花在心,青春常驻;清风无意,白云自闲’。本清代大儒俞曲园名句,‘花落春仍在’。名所居曰‘春在堂’,意谓心中常是春天也。七月八日。”老先生在信中插言,“写好再寄上”,现在想来,应该是邀请他的故交苏天赐老先生书联。因为在后来寄来的用道林纸书的嵌名联中,确有张佛千撰,苏天赐书,只不知此苏天赐是否为师从林风眠的国内油画大师。
2004年元旦刚过,在相互酬答之间,佛老又给我寄来了他自制的贺年卡。贺卡中老先生的画像是1978年旅美华侨席德进画的,显得那么淡定从容。从贺卡中的字迹来看,老先生的病似又加重了几分,显得有些模糊难认,不似以前笔法刚劲有力,判若两人,心中的担心不免添了几分。佛老在贺卡中说:“丁济人(廷洧)是我私塾同学,你我可作‘世交’矣。”丁济人是我族中祖辈,以我的年龄阅历,真是望尘莫及,佛老的谦和可见一斑。
随卡还寄来老先生一帧家居照,佛老手拄拐杖坐在正中,背面墙上悬挂有他的故友张大千手书“九万里堂”,以及陈抟的名联“开张天岸马,奇逸心中龙”。此后,尽管去函问讯多次,依然石沉大海,心中的牵挂又倍增十分。
2005年圣诞节前后,有幸结识在台书画名家汪立禄老先生,函问佛老近况。汪老书答,张佛千已仙逝多时矣,真是令人悲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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