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闽西妇女的坎坷壮烈的革命历经, 一段与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革命情缘, 回首中央苏区的艰难岁月…… 红都初相识
当前方还响着反“围剿”的隆隆炮声时,红都瑞金却是一派喜气洋洋、欢乐祥和的景象,人们忙碌着支援前线。太阳升上了中天,虽是北风凛冽的寒冬,可这里风和日丽,全无肃杀气象。
叶坪,中央苏维埃政府所在地。1931年12月底,一群人走过来,毛泽东等领导人迎出门外。
“恩来,总算把你盼来了!这次从上海过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毛泽东紧紧握住周恩来的手,关切地问道。
“一路上有那么多同志的照顾,真是一路顺风。你看,这位女同志,就是我和颖超在长汀认识的。她叫郭香玉,得到她很多照顾!她可是个坚强的共产党员,因为孤身一人,颖超就把她一起带来,让她帮助照料我们党的老同志。……”
站在邓颖超身后的一位瘦削的中年妇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慢慢走出。她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眼睛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这位是毛主席,这位是……”邓颖超在一旁小声地向郭香玉作介绍。郭香玉抬头望着这些领导人,微微一笑,嘴里嗫嚅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郭香玉被安顿下来,马上就投入照料中央局年纪较大的同志的工作。她很少说话,只是埋头干活。
1933年5月的一天,她正忙着去收取老同志们换下待洗的衣物。突然,她发觉毛泽东住所边的屋子门口,站立着一位年近半百、留着胡须的陌生人,正用目光打量着她。这人郭香玉从没见过。两人目光相碰后,郭香玉就把目光移向别处。此时,正好毛泽东从办公室出来。
“哟,香玉同志,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刚到苏区的“谢胡子”谢觉哉同志。他一来,我们苏区就有‘五老’了!今后你也要好好照顾照顾他啊!”
“我会的。”郭香玉小声地说道。忙到谢觉哉的房中去收集换下的衣服,装在桶里。刚要出门到水井边洗涤。
“香玉同志,等一等!”
郭香玉转身,是刚才那位谢觉哉,正在叫她。
“这一堆脏衣服我自己来洗,看你脸色不好,休息休息去吧!洗衣服我会。”
“你忙去吧!洗衣服是我的工作。”郭香玉提了桶就要走。谢觉哉发现她张口说话,口中竟没一颗完整的牙。“你的牙齿都没啦?为什么?”谢觉哉不解地发问。
郭香玉停住了,眼里闪出愤怒的火花。她望着这位和蔼体贴的长者,诉说起来……
她是龙岩县江山乡人,早年丈夫病逝,她过着寡母孤儿的艰苦日子。1929年,她加入中国共产党,后被派往厦门中共福建省委机关工作,操持内务,儿子当交通员。
1931年3月,福建省委秘书处和宣传部遭敌破坏,郭香玉被捕。敌人不知郭香玉是否共产党员,便严刑拷打逼她招供。郭香玉装作听不懂普通话,用龙岩话回答:“我是个扫地做饭的,其他事我都不知道!”敌人不甘心,一定要逼她“开口”,她却老是重复这二句。敌人就用鞭子抽,用铁条猛敲她的嘴巴,每次都要打掉她几颗牙,她满嘴是血。后来,牙齿都被敲掉了,她也没有吐露半点敌人想要的秘密。敌人只得相信她是不知内情的“佣人”、“保姆”。关押一年后,将她释放了。
谢觉哉听完郭香玉的诉说,望着她的嘴和脖子上、手臂上的伤痕,十分愤慨!他深深地为这位女共产党员坚贞不屈的意志所感动,不禁想起这样一句话:共产党员是用特殊材料铸成的。这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党员,就是这样的共产党员!
“那你的儿子呢?”谢觉哉关切地询问。
郭香玉放下水桶,手扶门框,将脸贴着门边,轻轻地抽泣起来。
“怎么啦,你儿子也被捕了吗?”
半晌,郭香玉用衣角擦了擦眼泪,断断续续他说下去。
原来,在省委秘书处、宣传部被破坏后,郭香玉的儿子黄若璋被省委转移送回闽西苏区。原想虎日余生,保住一条性命,未曾料到黄若璋回龙岩后,闽西发生“肃社党”事件。可怜这位才17岁的共产党员,郭香玉含辛茹苦抚养成长的独苗,却被诬为“社会民主党”惨遭杀害!而此时,郭香玉还在厦门身陷囹圄,全然不知。
郭香玉出狱后,身无分文,一路讨饭,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回到龙岩后,又辗转到长汀,才找到了党组织。当她终于得知儿子黄若璋被冤杀后,这位在敌人严刑拷打下没有流过泪的女共产党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听了郭香玉的倾诉,谢觉哉不禁黯然神伤,悄然落泪。他想:革命斗争中不断有人牺牲,这是常有的事。可像郭香玉儿子这样的遭遇一一在党内无辜被错杀,却是万万不该发生的!
谢觉哉心情沉重,满腔同情和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拿来自 己的一条毛巾,递给香玉,并亲切地拍着她的肩头,表示安慰和理解。
香玉接过毛巾,忍住了哭泣,轻轻擦干了眼泪。
“你看,光顾说话,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走了。”她把毛巾还给谢觉哉,一扬头,脸上重新露出坚毅刚强的神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回眸望了望这位同情关心她的领导人,又忙开了。 相亲结伴侣 战火中的岁月,总是匆匆而过。郭香玉忙里忙外,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她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了,话也多了,当前方传来捷报时,她也和同志们一起拍手欢笑。
谢觉哉身兼多职,担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内务部长、政府秘书长等职,每天夜以继日地工作。工作之余也喜欢和香玉聊上几句:
“香玉,同志们都说你饭菜做得好,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胖得走不动路了!”
“让你们吃得好些,生活过得舒适些,把革命工作做得更好些,不应该吗? ”
“当然应该!可是却让你太辛苦了!”
“为领导同志们服务,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她话不多,却诚恳深挚,表露出有很高的政治觉悟。
夜晚,四周一片静谧。油灯下,谢觉哉的眼前总是出现香玉不停忙碌,缝缝补补的身影。“多好的同志呀!”他想着,在日记上写上:她“能挑担,……在中央局洗衣,很负责,不只洗得干净,许多人的衣服她都分别收折、补缀。……”他有时想着想着,都走了神。他摇头一笑,然后又继续工作。
春暖花开的日子。一天,郭香玉在红都瑞金见到了在中央被服厂协助主持妇女工作、她的入党介绍人苏红爱。他乡遇故知,郭香玉高兴得不得了,两人拉着手又说又笑,说个不停。
郭香玉热情地邀请苏红爱到她的住处畅叙离别之情。她俩似有万语千言,永远也讲不完。苏红爱每次来,都和她谈到深夜。
一日,圆圆的月亮升上树梢,月光如水,泻入窗棂。凭窗望出,叶坪的古榕,像一把把巨伞,静静地兀立着。
“怎么,你还是孤单一人过吗?”苏红爱问。
“我现在只想干好我的工作,别的没去想它。”香玉回答。
“你就准备这样过一辈子吗?你还年轻,还不到40岁,还可以重新 开始生活嘛!”苏红爱大方活泼,多年从事妇女工作,她出于职业本能,关心着香玉的婚姻大事,她早就摸清了郭香玉的情况。
“你看谢胡子部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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