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孤独与呐喊
孤独是一种力量 孤独的身影让时光倒流 面对孤独的目光 是一把把锋利的剑 它将无情地刺向虚无的 心脏
黎明之前的沉默呵 是孤独的幽灵的再生 没有一种声音 可以比孤独之后的呐喊 更具毁灭的力量
——题记
(之十一) 像杂草一样疯长着的孤独与沉默的时光
37 公元一九零九年的八月 鲁迅无奈地终止了 他在异国跋涉的脚步 回到了久违的故园
慢慢的长夜里 他忘不了浙江两级学堂的昏暗 还有那些卫道士的猖狂 在故乡也曾无比欣喜地迎接 革命军来临的 无数个悸动的夜晚 面对着祖国山河大的黑暗 他不禁陷入了一种 从未有过的痛苦和沼泽 ……
这是一片零乱而荒芜的 土地呵 这是一片满目疮痍死水一样的 到出生长着 霉菌与毒瘤土地呵 杂草中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硝烟里肆虐着 刀光剑影的血腥与贪婪的野蛮
希望的种子在何方 那里才有黎明的曙光 ……
38 一九一二年的春天 鲁迅与好友许寿裳 一同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虽然已是晚春的时节 窗外依然是满目的荒凉 稀疏的草木与荒丘 无奈地延伸着 一片片萧条与死寂的凄凉
薄暮时分 蛇一样疲惫的列车 喘息着开进了 北京古老的前门火车站
在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 有个叫做绍兴会馆的地方 在这里鲁迅前后居住了 漫长的七年时光 那个“藤花馆”的西屋 当夜几十只臭虫的围攻 便让先生领略了 北方夜晚的苍凉 四年之后的一天 他还是搬进了位于同馆的 补树书屋 那个像他心境一样 孤独而又僻静的古屋 环绕着死的气息 况且院内那颗寂静的古槐树上 相传曾缢死过一个女人
多少个夜晚 鲁迅一个人孤寂地坐在 那颗高大的古槐树下面 从密叶缝里 看那一点一点的青天 任槐蚕冰冷地 跌落在他的脖子上 此时 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39 第一次走进教育部衙门的大门 鲁迅的脚步愈发沉重 一股腐朽的气味冲天而降 重重地围困着几座 荒凉而颓唐的房间 迂腐的气息中 露出一张张旧式文人的面孔 如蛆虫一样聚集在一处 走近一看才知道 竟是一群: 下棋的 品茗的 唱戏的 念佛的 乌烟瘴气……
“晨九时至下午四时半 至教育部视事 终日枯坐 极无聊赖”
莫谈国事的标语 飘零在北京的街头 到处都是特务们的盯梢绑架 到处都是嫌疑分子的诡异的身影 好一个“东厂满长安”的 北京城 乱哄哄 你方唱罢我登场 面对此情此景 先生不禁感慨 “我身做十年官僚 目睹一打以上总长 他们大抵是来做‘当局’的 说得露骨一点就是“做官”
寂寞已将人逼到死角 痛苦已经使人无法面对 于是 先生愿意拖着受伤的灵魂 “回到古代”的时光 宁肯躲到那个寂寞的补树书屋 去校古书 读佛经 抄碑文 拓珍本 也不愿看到那些乌烟瘴气的 丑陋的魂灵
沉默呵……沉默呵…… 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灭亡
历史终于让一位巨人 在巨大的沉默中 爆发出一阵阵 思想与艺术惊人的火花
(之十二) 一个人的“呐喊”
40 那些苦闷而煎熬的日子里 却有一个人 经常出入于补树书屋 他总是将手里的大皮夹 随意地放在破桌上 便脱下长衫 安详地在对面坐下来 这个人就是钱玄同
那个晚上 他们俩一段经典的对话 被定格在了历史的扉页上: 你抄了这些有什么用 没有什么用 那么 你抄它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可以做点文章 假如一间决无窗户的铁屋 现在你大喊起来 惊起了较为清醒的人 即使让这不幸的少数 来受临终的痛苦 你们以为对得起他们吗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 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着铁屋的 希 望
41 于是 公元一九一八年四月 在《新青年》的阵地上 鲁迅的名字第一次 以一个猛士的姿态登上了 向着封建堡垒 发起全面进攻的浴血奋战的疆场 一声冲天的“呐喊” 似炸雷的轰鸣 似闪电的迅猛 震醒了那根 已经沉睡了四千年的神经
《狂人日记》的横空出世 让这个原本沉默的世界 在几百年之后的所谓人间 都为之惶恐而震惊
那是一个让灵魂抽搐的夜晚 “我翻开历史一查 这历史没有年代 歪歪斜斜的每页上 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 我横竖睡不着 仔细看了半夜 便从字缝里看出字来 满本都写满两个字是‘吃人’”
吃人——吃人——吃人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许还有 救救孩子……
一条吃人的历史毒蛇 被拦腰斩断 一个裱糊在仁义道德门面上的 那张厚厚的窗户纸 被犀利的目光之剑无情地戳开 阳光下便豁然露出一堆 险恶的心肠 遗憾的是多少泪水写就的历史 并不能清除斑斑的血迹 衣冠楚楚华丽外衣的的包裹下 让多少“赵家的狗”花样翻新地 变换着曲调 演奏着不同韵味的狂吠进行曲
历史啊……历史 你这在宇宙的概念中 不过是一段转瞬即逝尘埃 让我拿怎样的诗句 来考量你的转身而去的 飘忽不定的神秘身影
(之十三) 阿Q的身世及其它
42 阿Q具体姓什么 至少目前还仍然是个谜 反正是不姓赵 用未庄赵太爷的话说 阿Q那里配姓赵 于是阿Q就再也不敢说姓赵
未庄其实并不大 阿Q走在未庄的街道上 总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既然儿子打老子的事情经常发生 阿Q也就习以为常 至于赵太爷愤怒的耳光 还有假洋鬼子那根无情的拐杖 阿Q是不敢争辩一二的 也只得一个人 在背后自言自语道: 你还不配 而至于小D和那个脏兮兮的王胡 阿Q就打心里的不负 倒从瞥着的嘴里 不屑地吐出一个“呸”出来 见了尼姑 阿Q总是觉得高大了许多 他竟敢在众人的叫好声中 摸一下尼姑新剃的头皮 正是 和尚动得为何我却动不得
在阿Q看来 土谷祠一直是个很安静的居所 吃醉了酒躺在那里 也不比秀才娘子的宁式床相差多少 就是革命军进城的日子 阿Q昂头挺胸地走在未庄的街道 口中不停地嚷嚷道 好……我要什么是什么 我喜欢谁是谁 得得……锵锵…… 我手持钢鞭将你打 只听赵太爷怯怯地迎着低声叫道 老Q……老Q…… 就连赵白眼也惴惴地说阿…Q哥 向我们这样的穷朋友 是不要紧的…… 至于女人的事 阿Q也不是没有想过 赵司晨的妹子真丑 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 假洋鬼子的老婆 既然和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 呸 不是个好东西 秀才的老婆眼上长了疤的 吴妈长久不见了也不知在哪 只可惜脚太大……
那时的阿Q躺在土谷祠里 整日做着好梦 从不拿未庄的鸟男女当回事
革命军还是要把阿Q 押赴刑场了 游街的路上看客如云 喝彩的人们中 他好像也看到了吴妈的身影 好长时间尽管他十分努力地 想把那个圈画圆 可他还是永远都无法画圆 自己生命的圆圈 临死前阿Q做了一把英雄 想起了那句无师自通的话 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 好!!! 人群中便发出一阵 豺狼的嗥叫一般的声音出来
43 阿Q的身世并不光彩 可他的影子却很漫长 ……
现代的阿Q们 早已扔掉了头顶上的瓜皮帽 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未庄 他们愤然地扔掉了 那身寒酸褴褛的衣裳 也索性换上了笔挺的西服洋装 颈项间还系了一条 昭示着文明的领带的玩意
如今阿Q的腰包里 确乎有了许多的人民币 自从有了“大款”“名人”的 称呼之后 他们的身边也不乏几个 姿色妖娆的女人左右相伴 穿着名牌坐着名车 早已住进豪宅的阿Q们 自然再也寻不到 相当年“土古祠”里的旧梦 和尚动得为何我却动不得的年代 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官场又有什么了不起 无非拿出几个散碎的银两 就可捐得一顶桂冠 正是: “你能做的为何老子做不得” 主席台上安然地就做 俨然也是一个“公仆”的形象了得 …… 如今的阿Q绅士了许多 昔日头上的癞痢 却已是金光灿灿的能够放出 尊严与芳香的花朵 在老Q们的栽培下 现代的Q 子Q孙们摇身一变 就成了“富二代” 乃至“福N代”尊贵的化身
在太平盛世的祥福中 中国各色各样的阿Q们 似乎正在陶醉于 那个古老的“儿子打老子”的 美 梦 (之十四) 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
44 公元一九一九年的岁末将至 鲁迅冒了严寒 回到了相隔两千余里 阔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
乌篷船载着悠长的往事 也载着一颗沉重的心 在桨声不间断地倾诉中 向着睡梦中的故乡 一 步 步 靠 近
忧郁的目光从缝隙向外一望 只见苍黄的天宇下 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村落 犹如孤零的星子 绝望地守护着一片 零落而又凄凉的天空 那冰冷的云朵呵 终于无法包裹那张荒芜的面颊 只好任肆虐的寒风 无情地抽打着 由远及近的隐隐心痛
重回故乡的门栏 却是为了永久地别离这片土地 他要把母亲装在心里 去追寻那个 梦幻中无比温馨的家园 ……
故乡的老屋也曾堆积着 二十年前的记忆 而童年梦中那个碧绿的百草园 连同那些会唱歌的蟋蟀 早已是不见了它们的踪影 唯有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颈项上带着银圈 手捏一柄钢叉 紫色圆脸上布满笑容的闰土 却总是让他记忆犹新 久久无法忘怀
而突兀中的一声“老爷” 霎时便敲碎了 那个悠长的童年的梦 待回头看时 那张紫色的圆脸已变做灰黄 头上那顶破毡帽 分明让一颗卑微的心 更加沉重不堪 一道道忧郁木讷的眼神 早已没有了 名目繁多的角鸡 跳鱼儿 贝壳 还有那匹曾从他胯下 仓惶逃走的狡猾的“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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