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解放才半年多的上海百废待兴。一位年近半百,面容清癯的江西老表来到沪上。他是当时华东军区司令兼上海市市长陈毅的特邀客人,解放前曾任江西大庾县县长的彭育英。
彭育英,别号少武,1900年11月出生于江西省万安县弹前乡,18岁东渡日本留学,在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经济。五年后学成归国,先后任《南浔铁路月刊》编辑、江西省建设厅行政科科长、省长总署秘书等职。1926年11月,北伐军克复江西。当时正值国共合作,在北伐军第六军任党代表、政治部主任的共产党人林祖涵(即林伯渠)抵达南昌后,被推举为江西省政务委员会委员。他在工作接触中对彭育英的人品才干颇有好感,遂向省政务委员会推荐,委之以虔南县(今全南县)县长,彭育英由此加入国民党。虔南县是江西省最南端的一个山区小县,民间素有“小小南县,一泡尿撒遍,县官打老婆,全城听得见”的戏语。在这样一个既偏僻又清静的山城当个一县之长,对不善言谈、性喜种草养花的彭育英来说,本是再恰当不过的所在。岂料好景不长,“四·一二”政变使国共第一次合作破裂。此后兵荒马乱,彭育英几乎每隔一二年就要奉调易地做官。但他做梦也想不到,1936年5月竟被突然调往大庾县(今大余县)当县长,由此走上了一条非同寻常的道路。
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主力红军战略转移,奉命留下的项英、陈毅等同志于1935年春突破敌人重围,到达赣粤边领导南方游击斗争。大庾县属游击区范围,梅山便成了游击队的主要根据地之一。陈毅进山,国民党江西省当局为之坐立不安,会同广东军阀连连派重兵“清剿”。然而“剿”了两年,弄得焦头烂额也毫无进展。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决定撤换“清剿”不力的大庾县县长,重新选派心腹干才前去接任,以加强边界地区的政权。
熊式辉马上想到了彭育英。他和彭育英都是江西籍人氏,先后赴日本求学,同校攻读,当时过从甚密,颇有交情。于是一道令下,彭育英不得不赶赴大庾主政。熊式辉不但委任他为大庾县县长,还冠以“招抚委员会副主任”的头衔,把他推上了与陈毅领导的中共赣粤边特委和游击队刀枪相对的境地。然而,要想“招抚”、“清剿”有人民群众支持的游击队谈何容易!彭育英上任一年,对此也是无计可施。在给上司的报告中,他毫不掩饰自己无奈的心境,喟然叹道:“年来迭经育英联合各县团队,呈请地方驻军,数次会剿,但因山岭复杂,此剿彼窜,鲜奏肤功。”
此时,日寇侵华步步升级。陈毅分析了当时的形势,于1937年8月8日发表抗日宣言,呼吁国民党江西地方当局立即停止敌对活动,团结合作,共同抗日。
彭育英审时度势,感到趁此时机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确是上策,便于8月27日签发“简秘代电”,派人分送赣粤边界各游击区,表示愿意在抗日救国的新形势下求同存异,化敌为友,欢迎游击队下山共商抗日事宜。他认为,这样“能多保存一份元气,即为国家多保存一份抗战实力。”可是,少数坚持反共的国民党分子却借机大造谣言,说什么“共匪要求投诚”,游击队要下山“自新”、“归顺”云云。对此,陈毅无比愤慨,于旧历七月二十九日深夜书函彭育英,义正词严地指出:“夫不以友党友军视我,则立场既乖,前嫌未释,剿匪之旧观念不除,又焉能表示抗日联合真诚?敝党不敏,出生入死为革命奋斗近二十年,不为帝国主义之凶焰稍屈,又焉能毁政治节操以图名就利乎?”在这封长达千余字的信中,陈毅也高度评价了彭育英发出的“简秘代电”:“尊电明澈识深,洞悉大体,饶有政治家风度,敝党当有以副雅望。抗日救国之原则既同,余事商讨不难迎刃而解。”
彭育英毕竟有着一颗救亡图存的爱国之心。他当机立断,首先一改“奸党”、“共匪”等诬蔑共产党、游击队的咒语,而以“友党”、“爱国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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