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已是三十六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空军后勤部某部服役。一天,李梦陶副政委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我为空后副政委周彬少将整理回忆录。周彬是位老红军,抗日战争时期任抗大五分校保卫科科长,新四军三师兼苏北军区政治部保卫部部长。周彬将军个头不高,很精干,双目有神,一点也看不出是年近苦稀的老人,退休后住在北京南池子5号。将军忆起长征,思绪飞扬;讲起陈毅在苏北抗战的故事,更是如数家珍,仿佛把我带到了那抗日烽火的岁月。
日本鬼子“大扫荡”,陈毅导演“空城计”
周彬指着地图对我说:“你看,盐城处在苏北的中心位置,扼守着东南西北的水陆交通,是我华东局和新四军军部所在地,是华东抗日根据地的中心。1941年7月,日寇集中第十五、第十七师团和独立旅、南浦旅团,约二万余人,再加上韩德勤等部的三万多伪军,分四路合击盐城新四军军部,形势非常严峻。
能不能粉碎日伪大规模的“扫荡”,打退顽固军的进攻,这是新四军能不能在华中高挚抗日大旗的关键一战。
七月十日晚,刘少奇、陈毅在新四军军部召集会议,统一部署新四军反“扫荡”的战斗策略。军部设在盐城南面的文庙里,有条小河直通军部门口。
会议开始,少奇同志说:“敌人是用现代化的海陆空兵力和武器,还有部分骑兵来‘扫荡’的,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是保存有生力量要紧,不能硬打硬拼,要讲战略战术。”
陈毅同志分析了敌情后说:“敌人来进攻盐城,那好!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把军部和直属机关全部撤出盐城,跟日寇演一场现代‘空城计’,让进犯之敌完全扑空。”说到这里,陈毅朝兼管盐城城防工作的周彬注视了一下说:“这个‘空城计’由你来演。”
陈毅接着说:“我们就是跟敌人唱‘空城计’。诸葛亮定下‘空城计’后不敢走,司马懿也不敢进城。我们是主动让客,日寇没有司马懿聪明,他会呆头呆脑地闯进来。他进来,我们欢迎,我们也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放弃一个城市就是给敌人背上一个包袱,敌人的兵力就分散了。然后,我们寻找有利战机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集小胜为大胜,最后全面反攻,彻底消灭敌人。”
陈毅同志用生动的历史典故把我们的战略战术讲活了,会场上紧张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陈毅同志指着军用地图说:“苏北的地形对我有利,它是个水网地区,河流河沟多,地形复杂,交通不便,敌人的现代化武器难以发挥作用。”
“在敌人‘扫荡’围攻的初期,我们把主力部队化整为零,分散到敌人侧翼,配合地方县团武装和民兵袭扰敌人,寻找敌人的弱点,集中优势兵力,打敌一路或几路,同敌人搞推磨战法。我们把自己的主力分散,把精锐部队暂时隐蔽起来,把机关非战斗人员、伤病员隐蔽起来,这是为了尽量减轻军部和战斗部队的负担,以便避重就轻,来往转移,使敌人东奔西走,顾此失彼,扫荡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就用夜袭、奇袭、突击、伏击和追击的方法,把敌人各个击破,再用主力部队吃掉敌人的有生力量。”
会后,周彬按照少奇、陈毅的指示,带领抗大五分校上干队的三个队,速到城外西门泰山旁边的河坝上阴击。上干队的学员大都是连营团的干部,具有一定的作战经验。他们的任务是在城外佯打,给敌人造成错觉,把敌人紧紧吸引住,为我军军部转移争取时间。
到了上午九点钟,敌人出动飞机和地面火炮,对盐城进行狂轰滥炸。其实,我军军部和华中党政机关早就转移了,敌人炸的是一座空城。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敌人从地上、水上同时进攻。周彬率部撤到城东北一带,放部分日伪军进城。敌人没想到,新四军早在城里埋了地雷,把敌人炸得血肉横飞。从水上进攻的敌人乘的是装甲汽船,敌人没想到,新四军早在河里打了木桩,筑了水坝,还埋了水雷。敌人的汽船每前进一步,既要拔木桩,又要挖水坝,还要挨炸,狼狈极了。
讲到这里,周彬将军显得格外激动。“我们上干队在城外坚持了一天,没有受到丝毫损失,而敌人死伤惨重,只获得了一座被他们自己的飞机大炮炸得破烂不堪的空城。正如陈毅所讲:日伪军没有司马懿聪明,而我们要比诸葛亮聪明得多。”
陈毅巧摆“龙门阵”,大运河奇袭“鬼子兵”
敌人得到一座空城,连一个新四军的影子都没有找到,敌人哪里知道,我军撤离盐城后,便一直隐蔽在大运河两岸。
敌人不达目的不甘休。他们接连派出飞机在空中侦察搜索,派出汽船在水上巡逻搜索,到处引诱新四军军部和主力部队作战。
一天,日伪军开着七八艘汽船又沿着运河“扫荡”来了,敌人每艘汽船后面还拖着好几条小木船,载有一百多个鬼子和四五百个伪军。
面对敌情,陈毅略加思索,当即策计在胸。陈毅命令警卫连用步枪向敌人射击,敌人还以为是民兵在开枪,连理都不理,因为他们瞧不起民兵,一心只想找新四军军部和主力作战。
我们军部警卫连的战士见敌人骄横十足的样子,心里十分气愤,纷纷请求用重机枪、强火力教训一下敌人。陈毅哈哈大笑说:“你用强火力打他,他就上岸,敌人一上岸,我们就麻烦了。你们是保卫军部的,敌人都打上来了,你们就起不到保卫军部的作用啦!我们还是不打为妙,留着他们,让我们的主力部队去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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