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疾风知劲草

    1930年6月下旬，中央军委巡视员朱瑞到达霍山，召开红一军前委和六安中心县委联席会议，传达中央关于“新的革命高潮与一省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8月上旬，朱瑞和长江局军委特派员聂洪钧到鄂东北，传达李立三盲动主义路线。“左”倾冒险主义在鄂豫皖边区开始推行。

    从6月中旬一直到8月，红一军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全军达到了5000多人，其中红1师3000多人。8月，红一军奉命“切断平汉路”，全军3个师在商城县四姑墩集中，准备全军挥师北上，先打广水，再打信阳，结果接连受挫。在此期间，陈先瑞正在红2师师部当通讯员。

    广水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就是因为“武胜关”。武胜关是大别山脉和桐柏山脉交错之处最险峻的关口，也是连接华北平原和江汉平原的重要通道。清末，英国殖民者修建平汉铁路当然也绕不过这里，但是由于当时的蒸汽机推力不够，在火车过隧道爬山时，必须还要临时增加一个火车头在列车尾部进行“顶牛过山”。那么火车燃煤量消耗就会很大，只好在武胜关两个方向的广水和信阳进行设站，对火车进行加煤加水。

    且不说拿下这两个城市切断平汉路的意义，就是这两个火车站堆积如山的物资，还有以这两个火车站发展起来的广水和信阳城里地主老财的粮、布、药品和弹药，对成立不久的红一军来说，也是意义重大。但军长许继慎和副军长为徐向前为首的红一军大部分指挥员还保持着小心谨慎，但军令如山。

    英国殖民者虽然居心不良，但是广水的火车站却修建得异常坚固。守军国民党第13师夏斗寅部战斗力较强，而且城墙坚固，城墙外也构筑了好几道防御工事。广水的敌人极其小心，在侦察到附近有红军活动后，防范也更加严密，红军失去了偷袭的机会。从北面进攻的红1师只好打起了攻坚战。红1师3团副团长兼营长高汉初也在战斗中牺牲。红1师在广水攻坚战中伤亡五六百人，大部分步兵连队的战损率都达到了三分之一。在南面指挥红2师、红3师的军长许继慎一看势头不好，让人赶紧送信给徐向前，让其停止进攻。直到黄昏时分，红1师才脱离战场。

    高汉初，又名高汉楚、高福田，1905年出生于湖北应山，曾在北洋军刘佐龙部当兵，是1928年就参军的老红军，开国上将陈锡联在红军时期的外号“小钢炮”就是他给取的。

    听说高汉初牺牲后，红1师3团团长倪志亮流着泪给战士们下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高营长抢回来。全营指战员高喊着“为营长报仇”的口号，硬是抢回了他的遗体。

    北上再打信阳，徐向前就心里更加觉得不妥。因为信阳火车站也是英国人修的，坚固程度并不比广水差，再者信阳国民党驻军在得悉广水受袭的消息后，也必然会加强防御。所以，徐向前指挥正面攻击信阳任务的红1师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9月22日午夜前后，红1师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先后攻占了信阳火车站后山和车站，准备天明前后攻击信阳县城。许继慎在收到了敌2路援兵正在沿着平汉线，连夜而来，妄图南北夹击红军的情报后，立即命令：红1师停止进攻、红2师掩护红1师撤退。命令由红2师向红1师传达。

    二、枪下留人

    此时，天正下着大雨，又是最黑的午夜，道路湿滑难行，谁去送信呢？红2师的通信队里面面相觑。年龄最小的陈先瑞这时主动站出来承担了任务。但是队长看他太小了，连忙摇头，不同意。“保证完成任务。”陈先瑞大声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误了时间要掉脑袋的。”“不怕，完不成任务愿承担一切后果！”“1个小时内必须送到。”

    揣上信出发时，陈先瑞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凌晨3点整。冲出门后，他就明白了队长不让他送信的原因了。大雨将地面浇得湿透了，一脚下去，整个脚脖子都陷到泥里，刚拔出来一只脚，另一只脚又陷了进去。又看不见路，有时候突然用力踩在大石头上，硌得脚掌酸疼不堪。跌倒了，糊了一身的泥水，立即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因为陈先瑞明白，军情如火，耽搁不得。

    一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跤后，陈先瑞终于冲进了红1师师部。向徐向前副军长汇报完命令后，他把信交给了副军长。徐向前立即转身问参谋，现在是什么时间。参谋回答道，4点30分了。徐向前立即命令，攻城部队立即撤退，并回过头来对陈先瑞说：“小鬼，再晚10分钟就一切都晚了，部队一进攻，撤都撤不回来。”

    在回去的路上，陈先瑞心里道，好险，尽管误了半个小时。谁知道刚进2师师部，就发现师长在对着通信队长发火“为什么不派一个老战士去！”一见陈先瑞，立即到边上罚站。按照战时纪律，贻误战机，律当枪毙。师长一边组织部队转移，一边让他跪下，准备执行纪律。

    陈先瑞跪在那里直哭，通信队里谁也不敢讲话。正在此时，徐向前率领红1师路过，一眼就认出了跪在地上的“娃娃兵”，这不是刚刚送信的小战士么！走了过来，对师长说：“执行纪律是对的。但这次这个小鬼送命令有具体情况，下雨、路滑，部队没有受损失。他又是个孩子，重在教育就是了”。说完，他就让陈先瑞快回部队准备出发。

    此时的徐向前，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也许还在为最钟爱的高汉初营长牺牲而悲伤，也许也是看着这个“小鬼”的不顾一身泥水，及时送信而避免了队伍进一步损失而感慨，又或许为了“左”倾冒险主义带来的危害而悲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