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文(1897—1992),安徽省金寨县人,1929年参加农民起义,1932年参加红军,先后任担架队长、炊事班长。1937年被选调到中央组织部任炊事班长,1940年调任特灶班长,在毛泽东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身边工作了11年。解放后回到家乡金寨县,到槐树湾乡响山寺粮站当站长。在这平凡的岗位上,他又干出了一番不平凡的事业,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1956年,赴北京参加全国粮食战线英模大会,受到了毛主席的亲切接见。1958年退休。1992年,李开文与世长辞,享年95岁。他的一生是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不懈奋斗的一生,他信念坚定、永跟党走,舍己为人、甘于奉献,恪尽职守、苦干实干,胸怀大局、淡泊名利的高尚品质值得我们永远学习。
1.我自从参加革命就没想过要回头。
1929年,六霍起义后,李开文参加了赤卫队。
1932年6月开始,蒋介石决定对大别山根据地发动第四次“围剿”,8月7日,国民党军开始大举进攻大别山。由于张国焘严重轻敌思想,战略战术不切实际,再加上寡不敌众,导致大批红军牺牲或受伤,红军只能突围西撤。
1932年9月,由于李开文脚功好,能吃苦,被25军73师219团团长闵代超看中,选为该团担架1班的班长,正式转为红军。
9月19日,他接到命令,立即带领担架队随部队转移。说来也巧,部队从板棚出发,正好从李开文家屋后经过。李开文没有进屋。谁知,还是被跑出来看过路队伍的大儿子李锦旭发现了。8岁的李锦旭哭着、喊着,奔到他的跟前,说:“爸,妈天天念着你,等你回家呢!”他心里一疼,眼泪就流下来了,他对李锦旭说:“白狗子现在猖狂得很,革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爸爸现在回去不成,你已经长大了,在家要照顾好妈妈。”这时,李锦旭疯了似的冲过来,一下抱住他的一条腿不放。李开文不敢再犹豫了,他狠下心,用力推开孩子。就这样,李开文离开了家乡,一别就是17年。李开文离开大别山的那一年,国民党军队进了村,烧了他家的房子。他的妻子张氏为了逃命,连夜带着儿子李锦旭,还抱着一对岀生不久的双胞胎,东躲西藏不敢回村。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天也出奇得冷,张氏躲在一个山洞里,因为没有东西吃挤不出一滴奶,一对双胞胎眼睁睁地被饿死了。后来妻子又等了他整整10年,最后以为李开文已不在人世了,才被迫改嫁。后来记者采访时,李开文回忆当年的往事,李开文仍忍不住落泪,他说:“那时我妻子刚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才十几天,我真是很想回去看看他们。但当时革命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大家都抱着坚定的决心想与敌人决一死战,没有一个人当逃兵,我当然也不能当逃兵。而且我自从参加革命就没想过要回头。”
2.只要能为革命做贡献,让我干什么都行。
西撤的路,是杀出来的一条血路。李开文是担架班班长,虽然一天都没有摸过枪,但一样也是拼杀在战场的最前线。枪声一响,他就带着他的担架一班,两眼不眨地盯住火线上的战士。有人负伤倒下了,他们就冲上去将伤员抢救下来。为甩掉围追堵截的敌人,部队忍痛丟掉了笨重的武器,轻装前进。但担架上躺着的伤员,不可能丢掉。因此,李开文带领的担架班每一天都在负重前行。离开了大别山根据地的红军部队,如同离开亲娘迷了路的孩子,突然打响的遭遇战越来越多。因此,常常要不停地冲锋,连天连夜的急行军。一次战斗中,在穿过敌人最后一道防线时,李开文抬着伤员一口气跑了30多里山路。直到听说终于冲出敌人的封锁线了,他才敢喘口气。就在放下担架的那一瞬,他猛地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从胸中喷射上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经过一路浴血苦战,李开文跟着队伍从皖西一直走到川北。这天刚到汉中附近,他们又被尾追而来的敌机发现了,数十枚炸弹扔进了躲闪不及的担架队的人群中。随着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尘土弥漫,血肉横飞,还没等李开文反应过来,他一下就被埋进了碎石泥土中。当战友们把他扒出来的时候,他已面如土色,不省人事。大家都认定他已经牺牲,便把他拖到死人堆里,准备找个地方统一安葬。一个老乡,听说李开文在这次敌机的空袭中中弹身亡,怎么也不相信。他在死人堆里,硬是扒出了李开文。他哭喊道:“李班长,我是你老乡,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我还要跟你奔一条活路呢!”老乡一边抹泪一边下意识地将手指头伸到李开文的鼻子跟前,发现竟然还有微弱的气息。老乡喜出望外,连忙跑到炊事班,找来小半碗米汤,撬开李开文的牙齿喂进去。就这样,李开文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后来被送进了医院,由于伤势严重,这一住就是一年。住院期间,他得知在那一声惊天巨响的爆炸声中,自己的耳朵已经被震聋了,他伤心极了,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再也当不成红军了,难过得几天吃不下饭。后来医生告诉他,除了耳朵伤残之外,身体其他创伤都能恢复,他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认真养伤。经过刻苦的康复锻炼,李开文终于出院了。他找到团长说:“给我一支枪吧,我要当个真正的战士!”团长说:“你早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战士了!”由于耳朵听力下降严重,李开文无法再上前线,最后,组织决定让他当一名炊事员。有人觉得对李开文不公平,但是李开文却欣然同意,他说:“只要能为革命做贡献,让我干什么都行。”
3.拼了我一个,也要让同志们吃上熟饭。
1934年,红四方面军翻过了大雪山,接着又走进了水草地。当上了红军炊事员的李开文也随部队进入草地。进入草地第二天,每人只发了半碗炒面,粮食便没有了。不少同志饿得连脚都抬不起来,有的人走着走着一个踉跄,眼睛白沽沽瞪着就倒下去了。到第四天上级下了宰杀性口的命令,李开文所在的供给部被服科分配到了两匹马。要求第二天早上两点烧锅,三点吃饭,四点集合。被服科七八个炊事员冒雨去打柴。草地上支起了四口大军锅。炊事班长老王,切好马肉。自古以来,人们都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最“难为”的还不是“无米之炊”。最难的是没火。尽管草地上满眼是草,可那些草整天裹着雾气,罩着寒气,湿漉漉的。而且草地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一会儿大雨滂沱,一会儿冰雹如注。班长老王看着雨下个不停,柴草烧不着,无奈地挥挥手就让大家休息了。
可是李开文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心想,这些湿柴明天烧不着总不能拿生马肉给大家吃呀!同志们饿着肚子怎撑得住呢?再说首长也已饿得不成样子了。焦急之中,李开文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冰冷透湿的枯茅草放进了自己的心窝里,他打算用自己的体温把柴草焐干。就这样,在那个湿冷的夜晚,大雨不停地下着,雨水順着脊背往下淌,李开文焐干一把,再焐一把,黑烟呛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最后终于把火给点着了,火着了就将湿柴放在火边烤。就这样烧了一夜,才把水烧开,三点多钟马肉终于也煮熟了,李开文顾不上疲惫,赶紧喊同志们来吃饭。一听到打饭,同志们兴高采烈,笑的笑,唱的唱,看着大家吃上了饭,李开文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天全供给部只有李开文煮了饭。过去依照惯例,遇到刮风下雨,炊事员是不做饭的,但是这回大家争论了起来,“那老李不是人吗?雨下这么大他不是也做饭了吗?”结果第二天天还在下雨,但是供给部全体炊事员就都煮了饭。
再后来,人们发现,李开文肚子开始浮肿了,肿得连走路也成了问题。但是,部队住下来之后,他的身体一下又变了回去,大家这才发现,他的肚子不是浮肿,那是他把能引火的湿漉漉的柴草,都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他用自己的体温把那些湿柴焐干,赶到宿营时,好马上把军灶烧着。所以,在他所在的团,乃至他所在的师中,他的军灶每天总是第一个在草地上升起炊烟。他的军灶就成为全团乃至全师炊事班的火种。李开文的名字,也就跟着他的火种,在军中被到处传颂。部长、政委都表扬李开文,而他总是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着,拼了我一个,也要让同志们吃上熟饭。”
4.这样下去不行,得改!
1936年冬,当时周恩来副主席召集红军各部队领导来延安开会。会上,周副主席说:“主席身边缺人,请大家推荐些忠实可靠的人来中央工作,一定要可靠的。”一位姓王的红军师长向周副主席推荐:我们那有一个鄂豫皖的老红军,这个人忠诚老实可靠。说的就是李开文,在周副主席的安排下,李开文被抽调到延安工作。那年的寒冬腊月,李开文和另外几个战友,踩着深深的积雪,步行一个月,从一千里外的甘肃来到延安,直接分配到党中央机关,担任中共中央组织部炊事班班长。
李开文上任后,总感到消费过大,于是就查了前段时间的伙食帐,细究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由于来中央小灶蹭饭的人太多。李开文算了笔帐,中央首长的伙食费,真正被首长们吃掉的,三股还不到一股。李开文一拍桌子,站起来说:“这样下去不行,得改!”于是他就想了一个办法,他烧好了菜,全装在碗里送给了首长们。然后,自己就去吃大灶,副官、勤务等人看见厨房什么都没有,只好跟着去吃大灶了。几次以后,也就没有人来蹭饭了。这样不但开支减少,而且首长们的伙食还得到了提升。大家都夸老班长有办法。为此,李开文被评为“大模范”。
5.能干的活儿不干,心里就怪难受。
1940年,李开文被调到中央特灶班任班长,给毛主席等首长当炊事员。他感到责任更加重大,工作也加倍努力。在延安时期,生活条件极为艰苦,毛主席通宵达旦地工作,却谈不上什么营养,李开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次,他听毛主席的苏联医生阿洛夫说,肥肉能健脑,高兴极了。他通过各种渠道搞来点肥肉,为主席改善伙食,增加营养。其实,李开文刚调来时就听说毛主席最爱吃湖南的红烧肉,于是就跑去请教别的炊事班大师傅,学做红烧肉,并且不断的加以改进和创新,最后独创了一套做红烧肉的方法。他做的红烧猪肉,烧法讲究,毛主席很爱吃。在李开文的努力之下,此后毛主席的餐桌上,红烧肉成为“保留项目”,频频出现。
为了改善首长伙食,李开文还自己养猪。本职工作一忙完他就出去搞野菜焖猪食。小猪几个月长了一百六十斤,李开文就把猪宰了给大家加餐。首长桌子上的菜由四个变成了六个,首长们都很奇怪,到厨房来看李开文,才知道他除了工作,还养了猪,大家都劝他:“老李啊,你不能这样搞,你要是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李开文憨憨地说:“我这人有个怪脾气,能干的活儿不干,心里就怪难受。”延安大生产时,炊事班也分配了生产任务。炊事班8个人的任务,李开文总是抢着做,除此之外,他还擅长打草鞋,毛主席、周副主席都穿过他打的草鞋。在延安大生产运动中,毛主席亲自推举李开文当了劳动模范。
6.我急得睡不着。
抗战时期,国共合作,国民党派了大批特务混在勤杂人员中来到解放区,日本鬼子也从山西派来了大批汉奸特务,想暗害中央首长。有一天夜里,与李开文同睡一屋的老胡,半夜醒来发现李开文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就问怎么回事,李开文说:“我刚才梦见有特务下毒想要谋害毛主席,我急得睡不着。”为了保全中央首长安全,收菜、发菜等杂事李开文都亲力亲为。又向医生学习医药知识,每天买进来的食品都进行严格的检查。好几次就发现了猪肉、鸡蛋被打了毒针。为了以防万一,李开文还准备了一双筷子,每一种菜给首长吃之前,他自己先要吃一些,感觉是安全的,才会拿给中央首长和毛主席吃。
7.我们共产党员干革命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而是为了老百姓。
1949年7月,李开文跟随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首长一同进入北京。进城后,被组织上安排在中央机关干部文化学校学习。从干部学校毕业后,李开文回到中央群工部,等待分配工作。时任群工部部长的李维汉和李开文是老熟人,李维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李同志,组织上考虑你过去吃的苦太多,现在给你安排一个很‘甜’的差事,决定派你去天津糖厂当副厂长。”李开文毫不犹豫地谢绝了“甘甜的未来”。他说:“我现在虽然认识了1206个字,可我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一块当厂长的料,我没有文化,耳朵又聋,我不能给党和国家添乱。但我身体很好,我要求回农村,为老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李开文的组织关系转到了六安地委组织部。当地的领导问他想从事什么工作?李开文谦虚地表示,服从组织分配,啥工作都行。地委领导又说,那你就回金寨县去当副县长吧。李开文一听吃惊不小,说:“党中央让我去天津糖厂当副厂长,我已经感到人太多,无法胜任。现在让我当副县长,肯定是更不行了。”李开文坚决推辞,后来李开文申请在家乡附近的响山寺粮站做个站长,地委也同意了他的请求。后来有人议论,说李开文是傻子,放着好好的厂长和县长不当,非要回到山沟子里当个穷站长。但李开文自己很坦然,他说:“我们共产党员干革命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而是为了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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