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科没文化，报纸上的字几乎全部不认识。他不敢说刘志丹在哪，看了看陕北口音的贾拓夫，贾拓夫说：“这是中央红军政委毛泽东同志，是自己人，你放心的说。”。张明科灰溜溜的说：“刘志丹被关押了。”。

    贾拓夫大吃一惊说：“啊!不可能吧！你是不是说错了？”。张明科有气无力的说：“真的被关押了。”。贾拓夫忙问：“谁关押的？为什么关押？关押在哪？”。张明科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反正是外地来的红军关押。”。毛主席和张闻天等领导们，几乎异口同声的问：“谁清楚？”。然后，就互相用惊异的眼光和语气讨论了。张明科听不懂南方话，贾拓夫“翻译”，“龚逢春知道。”。毛主席忙说：“快把他叫来！”。

    贾拓夫给张明科布置了地方工作，并且说：“暂时，不要把刘志丹被关押的消息，向中央红军传播扩散，不能让中央红军认为投靠刘志丹的希望破灭了。防止军心动摇，再次减员。并让他赶快去找龚逢春来，中央了解情况后，想办法解救刘志丹。”。中央领导们都认为贾拓夫做得对。大家开始重新思考刘志丹的处境和陕北根据地的情况。出现各种猜测，甚至认为，周恩来说的有道理，国民党白区的《晋阳日报》可能是诱歼。张闻天说：“陕北情况的突然变化，应该是受张国焘另立第二中央的影响。咱们这是原来的党中央，张国焘又另立中央，还有陕北原来有的“中央代表团”和红十五军团。一国三公，刘谁适从。况且，张国焘兵强马壮，实力雄厚。”。

    贾拓夫说：“刘志丹对党的愚忠，就向岳飞那样，他不是那种墙头草，看到张国焘的力量大，就倒向张国焘。这个人我非常了解。”。

    毛主席说：“拓夫呀，任何事都是变化的。就像现在让你忠于陈独秀，向忠发，那就是错误了。假如你是刘志丹，你是愿意给陕北党和军民找个强大的中央做后盾靠山，还是负担那些连自己也顾不住的中央军？再说，咱们这个中央也犯过好多错误，江西根据地执行错误路线，长征初期也有好多错误，如果没犯错误，为啥从江西转移长征。遵义会议后，才逐步走向正确，但是，咱们的人还是越来越少了，而刘志丹的人越来越多了，咱们的根据地丢了，刘志丹的根据地越来越大了。”。贾拓夫说：“刘志丹对党的忠贞，我是知道的，他是久经考验的，如果他是墙头草，那么，他早就投靠蒋介石了，他入党的时候，国民党比共产党强大得多。建党至今，国民党一直比共产党强大，他若是看风使舵，为自己升官，随时都可以率部队投靠国民党，还不给他个镇守使，或者装备精良，人员满编，军费充足的军长，司令？”。

    22日，刚上任不久的陕甘游击支队，第二路政委龚逢春和指挥员（队长）马福冀来见毛主席和张闻天等中央领导。贾拓夫第一个问：“刘志丹现在咋样？为啥关押他？他在哪？”。龚逢春说：“他们把刘志丹关押在谢子长的老家，瓦窑堡。准备杀害，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实际上，刘志丹是没有错误的，刘志丹和被关押的同志们，天天盼望党中央和中央红军来。”。

    毛主席，张闻天等领导们着急的问各种问题，由于，语言不通，龚逢春听不懂南方话，毛主席他们也听不懂关中话。贾拓夫走南闯北，又跟随中央长征快两年了，语言“培训”好了。因此，贾拓夫做“翻译”。

    贾拓夫又问：“谢子长也关押在瓦窑堡吗？”。

    龚逢春悲伤地说：“他刚过完年，就因战伤不愈牺牲了。”。

    贾拓夫惊异而又悲痛的说：“怪不得《晋阳日报》上没有提到他。”。然后，取下因风吹雨淋日晒而破旧的军帽，默默的向谢子长家乡方向，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毛主席，张闻天等领导说：“赶快去制止。”。

    龚逢春说：“我去了没用，他们不听我的，差点把我也捕杀。现在25军与26军，剑拔弩张，火拼在即，一触即发，陕北党和军民认为25军是白军，不是红军。认为外来的红军，其实是白军。不相信外来人。”。毛主席说：“把骑兵连叫来，我去制止。”。张闻天说：“看来，已经激起了陕北军民的排外思想。刘志丹现在是受三个中央的领导，不知道听谁的对。只能派他们信的过的人去。”。大家不言而同的把目光焦向贾拓夫。

    贾拓夫说：“还是毛主席，张总书记去吧！刘志丹是个知恩图报，有恩必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这时，前方来人报告，我军打退了敌人的追兵，但是，我军也牺牲了一些战士官兵，二大队长李英华等，几个团级干部也壮烈牺牲，敌人还会追来的。

    毛主席深深的吸了几口烟，沉思良久说：“拓夫还是陕西省委领导，他们信任你，还是你率领先遣队去救刘志丹。在这关键时刻的节骨眼上，中央直接救刘志丹，刘志丹必然倾囊而出，报答救命之恩。有可能引起陕北军民对肃反的误解。再者，我们还要率领部队消灭追来的敌人。不能给刘志丹和陕北军民引来更多的敌人。”。“对，我们必须消灭追敌。要不然，陕北军民会问，是你把敌人引进来的？你这是给谁引路？”，张闻天对着贾拓夫说。

    贾拓夫说：“刘志丹不仅是个知恩图报，有恩必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仗义之人。他还顾全大局，既为陕北人民的生存生活，翻身解放着想，又维护党中央的领导权威。高岗，习仲勋，张秀山等人，我也熟悉，可是，我没有权力命令肃反委员会停止肃反，我也无权命令原来的“中央代表团”，更无军权命令红十五军团。万一他们杀了刘志丹，陕北军民必反，那就是杀了陕北红军对外来红军，包括中央红军的信任之心。陕北军民就不会相信外来人，党中央和中央红军就不能在陕北落脚了。再去哪里落脚？难道继续北上去几千里外的苏联边界？在战斗伤亡和饥饿寒冷，弹尽粮绝中减员，直至红军解散，中央解体。第一名解体了，第二名，就自然升为第一名了。张国焘另立的第二中央就会符合法理。而且，是在中共中央危急存亡时刻，力挽狂澜，挑起重组中央的重任。杀了刘志丹，就等于杀了党中央和中央红军。所以，必须挽救刘志丹等陕北领导们，千万不可杀了刘志丹。”。
毛主席，张闻天，周恩来，彭德怀，博古，刘少奇等人都听得不住的点头。大家互相看了看，深思了一会。

    毛主席认真严肃的说：“你是中央特派员，代表党中央，让中央组织部部长李维汉跟随你，协助你，配合你的工作。你去下令，停止捕人，停止杀人。任何人要是不听你的，你可以就地作出处理。”。

    中央领导们互相看了看，都表示赞同。张闻天对大家说：“对，派谁去，也得给他权力。”。接着又对贾拓夫幽默的说：“钦差大臣，尚方宝剑，先斩后奏呀！”。

    贾拓夫站起来说：“救人如救火，赶快走。”。就与李维汉率领一连人，背着电台出发 了。日夜兼程，一路上只吃了一顿饭。24日早，在下寺湾遇到从稻佐堡赶来迎接的郭洪涛和程子华。多数同志躺下就睡着了。

    老战友郭洪涛见到贾拓夫大吃一惊说：“你还活着！”。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程子华在江西瑞金时，因为，两人口音非常接近而认识。

    贾拓夫向他们介绍了中央组织部的部长李维汉，李维汉与他们热情握手，说自己是中央派来专门协助，配合贾拓夫的工作。贾拓夫没来得及说其他事，就说：“赶快带我去见刘志丹，我代表党中央命令，停止捕人，停止杀人。”。说完就把电台交给他们说：“若果不相信，可以电台问中央。”。郭洪涛说：“你是省委的老领导，多少年的熟人。哪能不相信！你们先休息，休息起来吃饭，吃完饭再去见他们，那里只是关押，没有我们共同的命令，他们不敢杀害刘志丹等人。”。贾拓夫又强硬的语气说：“停止捕人！停止杀人！一切等待毛主席党中央来后再说！”。

    “是”郭洪涛和程子华看了看李维汉，同时回答。

    贾拓夫长出了一口气，躺下就睡着了。

    直到下午，太阳落山时，才睡醒。起来喝了一碗水，开始吃饭。同志们都狼吞虎咽，贾拓夫气愤着急的吃不下饭，只吃了几口就说：“刘志丹犯了什么王法？为啥关押准备杀他？”。“肃反委员会认为他是右倾路线，逃跑主义，梢林主义，敌人来了，他不在正面作战，而是把部队拉进山林。”。

    贾拓夫气愤的把手中的碗筷摔在饭桌上。差点把饭碗砸了说：“那是他的错吗？”。李维汉看了一眼郭洪涛和程子华。两人一声不吭。贾拓夫接着说：“强敌进攻，避其锋锐，击其惰归。那是军事常识，硬拼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必然惨败。不懂军事理论，没有实战经验者，坐在大城市纸上谈兵者，就会左得认为必须硬拼。刘志丹的战略战术完全正确。他量力而行，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他不是逃跑主义，他的梢林主义就是利用深山老林作掩护，隐蔽自己，避免大的牺牲。为党，为革命，为根据地人民保存了军事实力。我与他共事多次，深知他的为人，他是马克思主义，他是共产主义。谁要是杀他，先得把我杀了。”。

    “先吃饭,先吃饭.”郭洪涛说。贾拓夫又端起饭碗吃了几口说：“如果说刘志丹在强敌进攻的情况下，量力而行，避敌锋芒，突围转移进梢林隐蔽，保存军事实力。那样是右倾路线，逃跑主义，那么，党中央率领中央红军被强敌围剿，被迫战略转移，长征落脚陕北，是什么主义？25军不在原地作战扩展根据地，转移到陕北投靠刘志丹，又是什么主义？”。

    在场的人听得全都惊呆了，无言以对。贾拓夫放下饭碗说：“赶快带我去见刘志丹，给那里的人下命令，停止捕人，停止杀人。一切听候毛主席来了后处理。”。

    郭洪涛说：“天快黑了，明天去。那里的看守关押人员没有接到我们的共同命令是不敢杀害他们的，你就放心吧。”。

    晚上，郭洪涛和程子华端上在他们睡觉时，让警卫员打来的野兔，野鸡，水果，炒菜，玉米高粱酒。算是给贾拓夫接风洗尘。酒过三巡，话题就多了，贾拓夫说刘志丹就不该关押，更不能杀。郭洪涛说：“逮捕张秀山时，我就感到错了，多少年的老战友，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但是，肃反委员会说是已经有人供出了。”。啦了一会话，大家互相劝酒，开始叙旧，贾拓夫还讲了爬雪山，过早地，大渡河，腊子口，讲了毛主席，张闻天总书记，周恩来，彭德怀，刘少奇，博古，朱德，张国焘第二中央。讲了《晋阳日报》。郭洪涛讲了陕甘边，陕北等情况。程子华讲了江西一别后到陕北的经历。

    贾拓夫清醒的说：“与公与私，都不可杀刘志丹。外敌入侵，国难当头，不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没有了刘志丹，中央就不能在陕北落脚。现在，出现了两个中央，还有“县官”不如“现管”，刘志丹的头上还有那个“中央代表团”和陕甘晋省委。”。郭洪涛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晕了，话也就多了。酒后吐真言：“老弟，咱们都是好几年的关系了，你还不相信我，放心吧，有你的话，刘志丹就没事了。我们会给他们说的。过去，我对陕甘边的认识有不对的地方，来了25军后，就觉得外来红军与陕北红军比起来，他们才是右。现在，外来的更多了，他们之间谁更右？放心吧，我们唯贾钦差马首是瞻。”。李维汉因为语言不通，很少说话，主要是喝酒吃菜。

    贾拓夫和李维汉穿的单衣，冷的打哆嗦。郭洪涛叫警卫给每人一件羊皮衣服。

    贾拓夫说：“毛主席，张闻天总书记他们，都穿的单衣。你们想办法给他们也搞些衣服。”。

    第二天，吃完饭，郭洪涛叫来警卫，让他传令陕甘晋省委给毛主席，张闻天总书记和彭德怀司令等人，送皮衣去。

    贾拓夫和李维汉等人去瓦窑堡了。

    因为，知道郭洪涛与程子华已经暗中派人给瓦窑堡送信，不让杀害刘志丹的事，所以，白天行军，晚上休息，一天吃两顿饭。27日到达瓦窑堡。

    被关押的同志们都说，红光（贾拓夫的化名）回来了，咱们有救了。互相转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贾拓夫看到刘志丹戴着脚镣手铐，被迫害折磨的身心疲惫，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眼泪夺眶而出。刘志丹流着泪说：“可把你给盼回来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李德的指挥中央，可把大家害苦了。你真是我们的大救星。”。贾拓夫说：“毛主席才是大救星。你们受委屈了。现在是张闻天和毛主席等人指挥中央了”。然后，啦了好长时间的话，说了《晋阳日报》的事。分别时，都是默默无语两眼泪。

    看守和保卫局的人们问，如何处理刘志丹等人。贾拓夫说：“一切等毛主席党中央来了后，再做处理，暂时只能委屈刘志丹等。”。

    为了防止肃反委员会，或者是保卫局的人把刘志丹，高岗，习仲勋，张秀山，杨森，杨琪等人先斩后奏。贾拓夫和李维汉于28日出发去吴起向中央汇报，途中，听到毛主席党中央向下寺湾方向去了，就转向，于11月1日到了下寺湾。第二天，向到来的毛主席，张闻天等中央领导汇报了刘志丹冤案的情况，陕北根据地的现状，肃反的错误，并再次肯定了中央决策落脚陕北的英明举措。担心肃反委员会不敢放出刘志丹，怕放出刘志丹，陕北红军把肃反人员埋进他们自己挖好的坑子里，而将错就错的先斩后奏。

    中央认为，贾拓夫对《晋阳日报》和整体形势的判断是基本正确的，建议合理，措施得当。就派中央保卫局执行部部长王首道，刘向三带中央警卫人员，跟随贾拓夫去瓦窑堡，接替原西北军委保卫局的人关押刘志丹等人。

    11月2日，党中央和中央红军全部离开吴起，毛主席在之前离开时，派人叫来张明科，赠给他一把精致的德国造的小手枪和30发子弹。毛主席和张闻天等人到了下寺湾感慨地说，总算成功落脚陕北了。

    贾拓夫说：“自从10月19日进入陕北吴起，天天担心，忧虑，害怕杀了刘志丹，中央就无法落脚。行军不知道累，不知道饥饿渴，天黑就开始盼天亮，在中央，就盼望见到刘志丹，见到刘志丹后，又想马上回中央汇报，恨自己没有翅膀，不能来回飞。这十三天，度日如年，就好像在陕北十三年。

    注：

    ①哈达铺在岷县，岷县盛产中草药，尤以当归驰名中外，被称为岷归。
    ②四马，指的是马鸿逵，马鸿宾，马步芳，马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