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西路军的西征虽然失败了,但西路军的爱民行动,宣传的革命道理和红军在河西各地建立的苏维埃政权的革命实践,都使河西人民深受教育和感动。纷纷向西路军流落和失散人员伸出了援助之手,冒死掩护、营救西路军4000余人,为革命作出了突出贡献。今天,我只选取了一个片段,一个与我时代生存的故乡有血脉关系的宗教界人士郭元亨营救西路军的事迹。但相信,透过这个尘封已久的故事,不难想见河西人民对中国革命曾做出的贡献,以及人民的伟大力量。
郭元亨道长是甘肃省高台县南华乡人,1896年11月21日生于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从小给人放牲口,后来又打长工、短工。1926年8月,一个名叫郭元亨的青年为躲避马家军抓壮丁,从高台县一路西逃来到了酒泉,随后逃到了当时的安西县踏实乡蘑菇台子落了脚。郭元亨来到蘑菇台子古刹万佛峡(即安西县的榆林窟)投奔马荣贵道长,出家当了道士。他每日早起晚睡,洒扫庭院,服侍师父。此后,马荣贵为保护榆林窟和传世文物象牙造像(又名象牙佛、牙像)被土匪所害。郭元亨继任主持。
安西榆林窟是敦煌莫高窟的姊妹窟,俗称万佛峡,开创于隋以前,是我国首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榆林窟地处河谷,两边是悬崖陡壁,榆林众生,中间流过发源于大雪山野马滩的榆林河,西距敦煌县城140公里,北距安西县城70余公里。据考证雍正四年前后,榆林窟住持道士吴根栋在清理一个洞窟的积沙时,在角落里发现了象牙佛。一座名不见经传的石窟,供奉着来自佛国的传世珍宝。一时间,慕名前来参拜象牙佛的信徒香客络绎不绝。榆林窟的住持道士将象牙佛精心守护,代代相传。
1937年3月14日,石窝分兵后,李先念、陈世才率领的西路军西行支队历经艰险,于4月21日终于跨出风雪茫茫的祁连山,部队疲惫不堪,饥饿威胁着大家,经过一夜的紧张行军,一天佛晓,部队到达了安西县东南的万佛峡,在一座古庙前就地休息,一位连长带着两位战士,前往古庙叩门,但无人应声。在折回途中的小树林里遇到了郭元亨道长。郭元亨猛听到一声“道长”,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三个当兵的,只当是遇到了土匪,语无伦次,向连长打躬作揖,忐忑不安,红军连长向前一步,双手扶起郭道长,和气地解释说: “道长,天还没亮就打扰你老人家了。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行军路过贵地,请道长放心。”
郭元亨仔细看去,看到红军连长真挚的笑脸,身上破旧单薄的衣服和裹着毡片的双脚,便急忙招呼:“早晨山里风硬,看我只顾说话,忘了招呼你们,快请到房里暖和暖和身子。”一起向庙门走去。郭道长说:“贵军远征于此,含辛茹苦,历经艰险,如有不便之处,请直言相告,贫道一定竭力相助,义不容辞”。三人中年长者便是西路军西行支队代军长程世才。寒暄之后,程世才紧握住郭道长的手,讲述了转战祁连山一月之余,目前队伍人困马乏,急需给养补充的情况,然后指着不远的河滩上躺卧休息的战士们说,如果没有补给,处境将十分危险,务请道长帮忙筹措,救助革命队伍。
郭元亨见程世才说得恳切,动了恻隐之心,加之他发现红军官兵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硬是不进道观、不惊神龛,900余人分成三处露宿在蘑菇台子环形山下,便满口答应。郭元亨说:“贫道师徒三人深居山中,依靠庙产度日,承过往香客接济,生活也还过得去,虽然农事艰难,种了几十亩薄地,粮食牲畜有余,红军远涉祁连山,爬冰卧雪,食不果腹,挨冻受饿,但贵军军纪严明,以礼待人,虽穷极受困,但对神佛毫不相欺,真乃天降义军,贫道见之深感钦佩!贫道虽山野道人,也日诵经文,晓以道理,扶助义军乃是我道门责无旁贷的义务,望长官不必客气,贫道愿奉粮食、牲畜,以解燃眉之急。”
郭元亨很快和两位徒弟,给程世才送来了面粉1000余斤,小麦4000余斤,黄米400余斤,胡麻油30余斤,硝盐4口袋,羊30头,骡子1头,牛2头。不一会儿,郭元亨牵过一匹棕红色的马说:“这匹马虽体单毛长,但脚力颇佳,长官此去西征,任重而道远,安西过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贫道愿将此马相赠,以供长官长期驱使,万望长官笑纳。”程世才军长坚辞不收,郭元亨定要相送。他谢过郭元亨道长一番好意后,遂将马收下了。
看到这些宝贵的给养,官兵们喜笑颜开。程世才更是大喜过望,他在对部队官兵讲话时说:“这老道很好,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真是雪中送炭。”
程世才让身边的参谋将粮油、牲畜一并列成清单,自己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署名“程世才”三字于后,双手呈给郭元亨说:“我代表西路军西行支队全体指战员向您表示感谢!不久的将来,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一定胜利,这张便条请您妥为保存,所借粮食、牲畜,革命胜利后如数归还。将来不管我在不在,只要有这张条子,是一定能找到革命队伍的,那时,大家总会帮助您的。”程代军长的一席话感动的郭道长声泪俱下,他说:“我郭元亨十几岁上为避抓兵,离乡背井,乞讨流浪,所见官兵烧杀抢夺,残害百姓,今见红军路过蔽地,纪律严明,不惊不饶,实乃仁义之师,岂有来年所还之理?并以“出家人行善为本,怎能斤斤计较,以期相报”为由,坚持推辞不接受。后来在程世才的劝说下,权且当个纪念也罢,这才郑重收下,秘而藏之。
夜半时分,程世才等首长率领红军又要出发了。郭元亨送出很远。程世才劝之再三,他才怀着惜别的心情说:“贫道就送到此,望贵军一路保重。”程世才等首长和郭元亨一一握手道别后,才恋恋不舍地去追赶部队。
程世才刚走,驻守在安西县城的国民党风闻郭元亨救助过程世才,便抓住他严刑拷打,抢走了3.6两黄金和100块大洋,还从他身上搜出了红军留下的那张收条。郭元亨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乡亲们都知道他没救了,他的朋友梁克仁大夫却坚持用土方子给他治伤。治好了伤以后,郭元亨回到蘑菇台子,继续做住持道长。
但厄运并未终止,本世纪二十至四十年代,国民党政府大员,地方官僚马步青军几次三番金钱利诱,严刑逼供,打听象牙造像下落,将他致残,但终不交出。1950年春,郭元亨先生怀着对共产党和社会主义祖国无限热爱的心情,无私地将象牙造像捐献给安西县人民政府(1954年移交甘肃省文物管理委员会。1956年移交甘肃省博物馆。1958年由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1985年5月复制品运回安西县博物馆收藏),使这件历经劫难反映古代中印两国人民友好往来和文化艺术交流的珍贵文物回归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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