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水闻一多先生,文坛先进,经学名家,辨文字于毫芒,几人知己;谈风雅之源始,海内推崇。斫轮老手,积习未忘,占毕余暇,留心佳冻。惟是温馨古泽,徒激赏于知交,何当琬琰名章,共榷扬于并世。黄济叔之长髯飘洒,今见其人;程瑶田之铁笔恬愉,世尊其学,爰缀短言为引,聊定薄润于后。
这份广告由浦江清执笔,署名者有梅贻琦、蒋梦麟、杨振声、唐兰、陈雪屏、朱自清、沈从文、罗常培、罗庸。所谓“润利”,是指为别人刻图章的收费标准:“牙章每字一千元”,“石章每字六百元”,“边款每五字作一字计算”,“润资先汇五日取件”。
闻一多治印虽然为了谋生而治印,但他并不把钱看得过重。穷学生刻印他一般不收费,好朋友请他刻印他有时连石头一并奉送。他给华罗庚的石章有边款:“甲申岁晏,为罗庚兄治印兼为之铭曰:顽石一方,一多所蓄,奉贻教授,领薪立约,不算寒伧,也不阔绰,陋于牙章,雅于木戳,若在战前,不值两角。”如今成了贵重的文物了。他为民盟云南支部刻的“田省三印”(代表民盟云南支部)、“刘宓”(秘书处)、“祖范之印”(组织部)、“杨亦萱”(宣传部)是连夜赶刻的几方印。表现了闻一多的机智和秘密斗争的经验。据友人回忆,从一九四四年四月到一九四六年七月,闻一多留下一千四百多方印谱,可见其治印之勤,更可见其家庭经济状况之窘迫。他的印章艺术价值很高。当时也有高官显爵重金厚润求他刻印,他都坚决拒绝了。这便是闻一多可贵的气节,值得我们永远敬仰的做人风度。
喜剃美髯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通过广播宣读《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报童举着号外,一路上边跑边叫:“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胜利了!胜利了!”熬了八年艰难岁月的中国人民,终于见到了这一天!消息传来,昆明城内万众欢腾,人人喜笑颜开。这一晚上昆明人几乎狂欢了整整一个通宵。那天父亲并不在城里。我们家虽然搬进了城,但文科研究所还在司家营,那天他恰好有事又去了文科所。当年收音机还很不普及,胜利的消息所里还都一无所知。第二天一大早,哥哥和研究生王瑶不约而同地怀揣号外,匆匆奔往司家营报喜。所里诸“秀才”先生得此喜讯,一下子炸开了锅,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父亲乃是情感丰富,易于冲动的人,没给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一人直奔附近的龙泉镇,找到一家理发店,把蓄了八年的胡须剃了个精光。理发的师傅都觉得可惜,他却毫不犹豫地像下命令一样:“剃!剃!全都剃掉!”
当天他在哥哥的陪同下急忙回到了西仓坡。一进宿舍院子,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发现了奇迹:闻爷爷的胡子没了!一个个学着美国大兵,伸出小手跷起大拇指叫喊:“顶好!顶好!”吴晗闻讯过来看这位亲密战友,见他的胡须没了也颇为惊诧。问他怎么现在就把胡须剃了呢?父亲笑眯眯地回答:“实践诺言啊!”吴晗直摇头,连说:“剃早了!剃早了!”吴晗认为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内战的阴云正笼罩在全国人民的头上,只有和平民主完全实现的那一天,才是我们大家应该欢腾庆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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