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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其霖:共和国妇联主席的母亲葛健豪
2013-04-25 13:28:45
作者:邹其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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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健豪,原名葛兰英,1865年(清同治六年)8月17日生于湖南省湘乡县荷叶桂林堂(今双峰县荷叶乡双合村),1943年3月16日病逝。她是中国共产党卓越领导人蔡和森及中国妇女界杰出领袖蔡畅的母亲。她五旬求学长沙并伴子女赴法勤工俭学,被传为佳话。当时舆论界称誉她是二十世纪“惊人的妇人”。她热衷于女子教育,两度主办女子职业学校,是湖南著名的女子教育家。她还积极教育、支持儿女从事革命活动,自己也冒着生命危险投身革命工作,人们称她为“女中豪杰”,把她与中国同盟会第一个女会员唐群英和“鉴湖女侠”秋瑾,并称为“女界三杰”。

(一)

    葛健豪不到三岁便失去了父亲,其父葛葆吾是曾国藩的部下参将,曾国荃的女婿。其母陈氏带着她和哥哥葛望钦在家,与年近花甲的奶奶一起度日。她自幼聪明好学且悟性很强,四五岁时随哥哥在私塾念书,后在家自学;10岁时,已认得许多字,还写得一手非常漂亮的毛笔字。那时,离荷叶七十里的永丰镇有户蔡姓人家,户主蔡寿嵩,此人曾在曾国藩湘军中任职,与葛健豪之父葛葆吾是湘军中要好的同事。葛葆吾在世时,蔡寿嵩曾带儿子蔡蓉峰到葛家,和葛健豪定下亲事。1881年,葛健豪,16岁出嫁到蔡家,先后生下了麟仙、麓仙两个儿子和庆熙、顺熙两个女儿。当时的蔡家,除开有辣酱店外,每年还有上百担地租收入,生活较富裕。然而,蔡蓉峰不善经营,家境每况愈下。
1893年,蔡蓉峰投靠曾国藩的女婿聂缉规,在聂开办于上海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谋了个“补用从九”的职位。1895年,葛健豪在上海生下蔡和森。

    葛健豪虽然出身于名门望族,可谓大家闺秀,但她从小就有一颗淳朴善良的心。自从与秋瑾、唐群英(孙中山革命时期的著名女革命家,当时均在荷叶婆家生活)结为知己后,三人常常谈论国事、评论历史、吟诗作文,常为当地穷人仗义执言、打抱不平,使她迅转变为一个锄强扶弱、正直不阿、助人为乐、深明大义的奇女子。

    葛健豪随丈夫来到上海之后,她处处同情工人,经常带着女儿等到“棚户区”的工人家里串门,有时还送点钱物周济他们,解决实际困难。葛健豪的一言一行,春风化雨般地润化着儿女们幼小的心灵。葛健豪厚道贤淑,时常耐心规劝丈夫,要他“宽恕待人”、“厚德致福”,多做些好事,多交些朋友。由于葛健豪喜欢空气清新的农村,留恋朴实的乡村生活,便于第二年回到了老家湖南。

    葛健豪拖儿带女,回到夫家(今湖南省双峰县城永丰镇)。因生活艰难,遂于1899年春天回到了距永丰70华里的荷叶,寄居于娘家。

(二)

    荷叶,这是一个极偏僻且闭塞的山乡,位于湘潭、湘乡、衡山、衡阳四县交界处,群山环抱,碧水蜿蜒,内有良田万顷,悠悠涓河水流贯其中,登高一望,酷似荷叶一片浮在万山丛中,确是一山青水秀的好所在。自从出了一个晚清名臣曾国藩之后,许多达官贵人。名流富豪纷纷前来曾府故居白玉堂和富厚堂瞻仰朝拜。葛健豪并不羡慕曾府的豪门显贵的门第,而是留心研究曾府非同一般的家教。

    因蔡蓉峰对妻儿子女怀有眷恋之情,不久也来到荷叶,在岳母家附近的“光甲堂”买下了几间房子和十来亩水田,全家就在荷叶定居下来。第二年,即1900年5月14日,葛健豪的小女儿蔡咸熙(蔡畅)在荷叶出生了。

    “光甲堂”离曾国藩故居“富厚堂”只有六、七里路。荷叶富厚堂是曾国藩功成身退之所,其高楼大厦金碧辉煌。“富厚堂”既是堂堂宰相府,又是曾府的藏书馆和家庭学校。曾国藩严谨的家教、良好的家风及富厚的藏书,培养了众多的曾氏后裔成为教育界、科技界、艺术界的名家大师,学贯中西,成就卓著,饮誉海内外。一天,葛健豪带着孩子们来到这里,当然不是要孩子们去领略曾府的非凡气派,而是要孩子们看些与求学有关的东西,以激励他们奋发上进。左边藏书楼上挂着“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问耕耘”的烫金对联。葛健豪指着对联向孩子们解释道: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上,就要务正业,为报答国家出力;如果不学好样,就跟畜牲没有什么两样;读书学习就如同农夫及时耕耘及时播种一样,只要勤奋又善于动脑筋,将来总是有希望的。孩子们听了,一致要求母亲明年送他们上学。

    蔡和森、蔡畅兄妹和母亲一样,从小最喜欢读书。当哥哥蔡林蒸和表兄葛光宇在家里念书时,兄妹俩总是站在旁边听。尤其是蔡畅,小小年纪口齿伶俐,记忆力强,悟性好。兄妹俩听得多了,便可背诵。他们开始读《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接着是《增广贤文》,由于他们记忆力好,凡学过的都背得滚瓜烂熟,但只是张开喉咙喊号子,不能默写。一个明静的月夜,母亲葛健豪带着蔡和森、蔡畅来到屋前风景优美的小桥上,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读了书不能默写下来,就好像瞎子只晓得讲话,不晓得做事一样。读了书,就得明白道理,且必须理解它的意思,随时可以写出来,将来要能够好好运用。《增广贤文》上有两句话,“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牌。”第一句的出典是说,唐朝诗人王勃省亲,时乘船停泊于马当,离南昌还有七百里。是夜,水神报梦,愿助顺风一帆。次日,果然风送王勃抵南昌,及时赴宴,并当场作了流传千古的名篇《滕王阁序》,得以扬名于世。第二句的出典是,宋朝宰相范仲淹镇守鄱阳时,有个书生向他献诗哭穷,诉说自己一生清苦贫寒,连饱饭也没有吃过一顿。范仲淹见他字写得很漂亮,叫他去临摹荐福寿的碑文,将其出售可得到许多钱。笔墨纸张都替这穷书生准备好了。当夜,“荐福碑”突然被炸雷击个粉砗。葛健豪绘声绘色地讲解,儿女们聚精会神的听。这办法真灵,儿女们根据讲解的含义记得牢固,背诵快速,又便于默写。

    一天,曾国藩的二媳妇郭筠(曾纪鸿之妻,生于1847年,死于1916年)来到蔡家,她因久闻蔡和森与蔡畅兄妹俩聪颖好学,记忆特强,悟性又好,但不知虚实,这日特意来试他一试。当她问及《三字经》的历史人物时,蔡和森回答得丝毫不错。当她读到“家虽贫,学不辍,如负薪,如挂角”时,蔡畅对答如流:“汉朝的朱买臣,一面砍柴,一面读书;唐朝的李密牧牛时,一边骑牛走路,一边刻苦读书;他把书常常挂在牛角上。这些人家里很穷,但读书学习从不间断”。郭筠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问:“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现要你们讲一讲自己对这两句话的看法。”蔡和森不慌不忙回答说:“做人应该像枣花一样,不要注重外貌,而应该有真才其学,将来才能很好地报答国家民族”。葛健豪笑着对郭筠说:“实不瞒您郭太夫人,我对崽女从无半点娇惯。这两个小家伙,上山捡干柴也带着书,捡雁鹅菌、搞野果也带着书,放牛也带着书,只要做得累了就抽空看书,倒也长进不少。”

    原来,葛健豪与郭筠交情甚深。郭筠主管曾府的家教及富厚堂藏书楼的藏书。她既继承了儒家的伦理道德,又能审时度势,吸取维新思想。他的儿子广钧、广铨、广钟均秘密加入了维新党。戊戌政变事发之日,郭筠在京命儿子广钟将湖广会馆的花名册烧掉,她的机智使当时的许多热血青年免遭砍头之祸。她的女儿广珊也和儿子一样富有才华,是国民党国防部长俞大维的母亲。他们不给孙女宝荪、宝菡缠脚,且支持她们留学英国,成为著名的教育家因而郭筠与荷叶的三个媳妇唐群英、秋瑾、葛健豪互相交流书刊、互相赠诗作文,思想上也互相影响,当时号称“书香门第四女杰”。时因蔡家日趋没落贫寒,郭筠当即欣然答应借一些有用的书籍给蔡和森、蔡畅兄妹看。同时表示要他们经常到富厚堂思云馆(曾府及其至亲子弟的读书之处)去旁听,她久久端详着蔡和森与蔡畅,说道:“这兄妹俩都眉清目秀,好好教导好好读书,日后必有大造化,你家和森的名气将不亚于范文正公,小千金将比梁红玉的名气还要大。”说毕,在小蔡畅的脸上亲了一亲,面带着真诚的微笑与葛健豪道别。

    初夏的一天上午,郭筠和女儿宝荪从亲戚家回来,路过蔡家见小蔡畅脚穿笋壳草鞋,手拿竹笛,吹出悠扬清脆的曲调,牛角上还挂着一本书。一曲终了,身后撒落一串铜铃般的笑语。她对女儿说:“这蔡家小女声音清润,又发奋攻读,日后必成大器。”不远处,又闻朗朗读书声,原来是葛健豪在前面一方小池塘投放鱼草,一面督促儿子蔡和森背诵《老子》。郭筠笑着说:“曾文正公家教都被你兰英学到家了。”葛健豪歉然一笑:“过奖,过奖!”郭筠忙笑着说:“无限朱门生饿殍,几多白屋出公卿。此话信然。”葛健豪高兴地告诉郭筠:“承蒙您关怀,上次您给我的上等竹浆纸,我全部把它抄《增广》用完了,用大号柳楷抄酌,正好我的大崽麓仙白天做小本生意,晚上我教两遍,他就在月光下朗读哩!您送来的旧衣服,我改裁了两套热衣,两套冬装,和森、庆熙穿着还正合身哩!”和森顺手抓过一条大草鱼递了过去,郭筠坚辞不受。她爽朗一笑,说道:“如今,你们家虽然紧板一点,但今后的欢笑,必定属于你们家!”

    以上这些,后来蔡和森、蔡畅在她的《回忆录》中均有记载。

(三)

    葛健豪教育自己的子女,不要跟着富豪子弟作威作福欺压穷苦百姓,而要扶贫济困助人为乐,而且要求他们多搞些体力劳动,在劳动中获得许多真知识,即“半耕半读,学以致用。”因此,在母亲的督促之下,蔡和森、蔡畅从小就跟着穷苦子弟一起到屋后的紫云峰放牛、割草、捡柴、摘野果、采蘑菇,到屋前的涓水河捕鱼、捞虾、捉螃蟹,农忙时帮助乡邻插田、割禾,闲时也玩些挖窑烧木炭、下河筑河坝、开荒种果木等游戏。通过劳动锻炼,既培养了孩子们刚直不阿、淳朴无邪的思想美德,又培养了孩子们吃苦耐劳、遇事爱动脑筋的好习惯。

    有一年春天,正是种黄豆的季节,蔡和森、蔡畅兄妹俩在自家的地里,帮着雇请的零工种豆子。当他们发现邻居曾老爹独自一人在附近地里种豆子时,就放下自家的豆子种,跑到曾老爹地里帮忙去了。直到把曾老爹那块豆子地种完才回家,整整干了一个上午。这件事很快就被家里的人知道了。蔡蓉峰斥责儿女“吃里扒外”、蔡畅分辩说:“曾老爹家贫又有病,我们帮他一把也算修福积德啊。您不是经常拜菩萨吗,要想得到菩萨保佑,最好的办法是多做好事。”蔡畅那澄亮的眸子一闪烁,朝父亲神秘一笑,蔡父似有所悟,忙将扬起的大巴掌从半空里缩了回去。葛健豪顺手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爽朗一笑:“还是小女儿最有出息。她小小年纪,会讲话,会做事。我想,只要教育得法,引导有方,日后必可成大气候。”母亲一席话,润化得满屋子温馨如春。此后,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母亲说了个“对”字,不管父亲怎么说,兄妹俩都坚决去做。以后每到农忙季节,兄妹俩总是下田帮助穷苦乡邻插田、中耕、除稗、收割。平时,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捞鱼捉蟹、捡干柴、采香菇、雁鹅菌挖冬笋等,以补帖家用。

(四)

    时值列强宰割,祖国已沦为半殖民地。葛健豪与荷叶的媳妇唐群英、秋瑾及曾国藩的二儿媳郭筠关系日益密切,经常聚会于富厚堂,她们一起看书看报,评论时事,并组织“湘魂诗社”,一同吟诗作文,互有应和,蔡和森、蔡畅兄妹经常耳濡目染,所受影响犹深。后来,蔡畅对唐群英的诗倍感兴趣。

    “精卫誓填东海恨,女娲犹补奈何天。”
    “熟煮黄梁梦未醒,巨海龙蛇苦大千。”
    “愿身化作丰城剑,斩尽奴根死也瞑……”

    凡此珍贵名句,蔡和森、蔡畅从小记诵,终身不忘。

    蔡和森、蔡畅兄妹俩最喜欢听母亲讲《岳飞传》、《杨家将》等爱国故事。每逢消闲夜晚,葛健豪便一边绣花,一边给儿女们讲爱国传记,她给儿女们讲宋朝杨家将的故事,如何八虎闯幽州,如何金沙滩赴会,如何大破天门阵,杨家十二寡妇征西……讲南宋岳飞沙洲练字,枪挑小梁王,大战爱华山,八锤闹开封,血洒风波亭……唐群英、秋瑾也是最爱又最善于讲故事的,她们常常来助兴。记得有一个寒夜,蔡和森听故事听得入迷,鞋子被木炭火烧焦了,脚还不知道痛呢。

    八口之家,为了省吃俭用,处处节约,蔡畅从母亲讲的故事里受到了启发,仿效岳飞事迹,每天下午,便约哥哥及邻家孩子,到门前涓水河沙洲上练字。她们折柳为笔,平沙当纸,尽情挥笔,字越写越好,进步倍增。后来,秋瑾的儿子王源德和女儿王灿芝也常到这沙洲上练字。葛健豪对女儿说:“你不但要读好书、练好字,还要跟我学绣花,可多挣点钱,以补家庭费用。”蔡畅嘟哝着说:“妈妈呀,你其实不懂女儿心,我这号农家女不愿作绣花女,只希望将来能一手拿笔,一手拿枪,打出一个清平世界。”母亲为女儿的志向深深感动,她不再勉强什么,只愿她早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唐群英和秋瑾双双东渡留学日本,为救国救民寻求真理,葛健豪梦寐以求,恨不得早日插翅飞向她们的身边。当然,这两个知心好友常给她带回革命的消息和进步书籍。这些书籍有邹容的《革命军》,陈天华的《警世钟》,章炳麟的《苏报》,以及她们编辑的《洞庭波》与《中国女报》等,这些文章的熏陶,使葛健豪迅速成长为一个革命的母亲。她把这些思想又传播给孩子们,使他们幼小的心灵里及时播上了民主革命的种子。是时,葛健豪已是六个孩子的母亲,沉重的家务累得她常常喘不过气来。但她发誓,一旦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她便要留学国外,寻求革命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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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cmsnews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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