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葛健豪(中)、蔡畅(右一)、向警予(左三)等勤工俭学生在法国蒙达尔纪女校
提到“孟母三迁”的故事,相信大家都是耳熟能详了,这个故事纵贯中国主流与民间文化史,通过“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12字,道出了一个很不平凡的母亲形象。让人们读到了母亲的伟大,母爱的无私。在中国革命史上有一位现代版的“孟母”——蔡母葛健豪。
她,1865年出生于湖南一个名门望族,因父亲早逝,家境突变,16岁那年便嫁到本县永丰镇“蔡广益辣酱店”,同一个名叫蔡蓉峰的酱老板结为夫妻。
未料,“酱”门出虎子。蔡家不仅出了虎子蔡和森,而且出了虎女蔡畅。这兄妹俩,一位是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卓越领导人,一位是中国妇女运动的杰出先驱者,他们犹如两颗灿烂的明星,闪耀在中国革命的夜空。
然而,蔡家兄妹俩的成长,全仗他们的母亲。葛健豪的母仪母德,对蔡和森、蔡畅的革命生涯产生了重大影响。
一位“奇志可嘉”的妇女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一股强大的革命风暴席卷南国大地,小小的永丰镇沸腾起来了。素来深居简出的葛健豪,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为响应革命军“剪辫子”的号召,在镇上率先剪掉了自己头上的旧式“巴巴”,以倡导时代潮流。她不在乎人们怎么议论,虽然此时她已四十五六岁了,她只有一个信念:做秋瑾那样的人。”
葛健豪崇敬秋瑾已久,秋瑾的婆家在湘乡县(今双峰县)荷叶神冲。有一次,葛健豪与秋瑾在荷叶邂逅,俩人一见如故,经过一番深谈,葛健豪始识秋瑾“真是一个知、仁、勇兼备的女子”,决心向秋瑾学习“走自己的路“。后来,葛健豪常与秋瑾往来,“情同手足,亲如姐妹,经常集聚在一起,或饮酒赋诗,或对月抚琴,或下棋谈心,往来十分密切”。
葛健豪生有三男(蔡麟仙、蔡麓仙、蔡和森)、三女(蔡庆熙、蔡顺熙、蔡咸熙)。由于家庭经济拮据,葛健豪毅然当掉自己从娘家带来珍藏几十年的贵重首饰,以资助儿女到省城读书。对两个女儿,她蔑视千年古训,从不让女儿缠脚。当丈夫要把年仅13岁的小女咸熙(即蔡畅)卖给一个地主家做小媳妇时,她极力抗争,并设法让小女躲到长沙一个亲戚家里,积极支持女儿考入长沙周南女校读书,这才有了以后的“女杰”蔡畅。
辛亥革命后第三年,葛健豪自己也冲出家门。她带着长女庆煕和外孙女刘昂,从乡下来到省城长沙,报考湖南女子教员养成所。一时,省城里沸沸扬扬,贬褒不一。主考教员闻之,迎面一看:这位葛健豪女士,衣着朴素,年近半百,鱼尾纹已爬上了眼角;可仪态却显得端庄大方,气质不俗,发型也挺新潮。于是,便笑着问道:“你这么大年纪,怎么还来报考?”
“我年纪是大点,可你们学校没规定年纪大的不招啊!”葛健豪答道。 “你拖女带孙的,怎么读书?” “这我会安顿好的,请你们放心。为国效劳,不分老幼!” “这……”主考教员听后,心中有点不快,觉得葛健豪虽说谈吐不俗,便年纪太大,说话又咄咄逼人,决计不予报名,便改口说道:“这样吧,你到一边坐着,等以后有多余名额,我们再商谈吧!”
葛健豪听罢,知道其中意味,一气之下,叫儿子蔡和森帮助写了一张状纸,告到衙门去了。
县官倒也开明,读了状文,听了陈述,怦然心动,觉得葛健豪精神可贵,便在呈文中批了“奇志可嘉”四个字,指令女校破格录取。
就这样,葛健豪免试进入“湖南女子教员养成所”。她的长女蔡庆熙在自治女校就读,外孙女刘昂则进了幼稚园。母女三代人同进省城报考求学,并得到官府的嘉批,此事曾一时名闻遐尔,在省城学界、女界传为美谈。人们都黍赞葛健豪是一位“奇志可嘉”的妇女,可有谁知道,对于年近半百的女性来说,这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和胆识啊!
“我母亲在那时候,真是一个可敬的妇人,当一九一一年在辛亥革命的影响下,做出了许多一般妇人难以做到的事情”。这是蔡畅后来同美国记者尼姆•韦尔斯说的一番话。
毛泽东尊称她为“蔡伯母”
毛泽东与蔡和森是“五四“时期湖南学子中的”双雄“。他们俩既是同学,又是挚友。李立三曾经说过:“早在‘五四’运动前,在湖南一般先进的青年中就盛称毛、蔡之名,奉之为表率。”毛、蔡是革命青年的表率,而在他们最敬重的妇女中,葛健豪便是其中的一位。
1915年,葛健豪在“湖南女子教员养成所”毕业后,回到家乡,在永丰镇观音阁创办了“湘乡第二女子简易职业学校,担任校长兼国文教员。由于葛校长思想解放,这所学校办得很有特色。在校的百余名学生绝大多数都是贫苦中、青年妇女,分国文、缝纫、织业三个班次;学生一律放脚、留短发,还经常唱歌、跳舞,校园里充满活泼、自由、欢乐的气氛。按政府规定,学生要读《圣经》、做礼拜,可葛校长把《圣经》改为国文课,把做礼拜改为畅谈国事,传播新思想、新文化。当时,很多妇女都把二女校称之为“自由天地”、“妇女之家”,社会上的有识之士也称赞葛健豪“办学有方”。
可是,葛健豪的办学方式,却被教育当局和遗老少斥之为“越轨”、“伤风败俗”、“男不男,女不女”等等。不久,政府停、拔了教育经费,这所新型的女子职业学校被扼杀了。
女校停办后,葛健豪全家迁居省城岳麓山下刘家台子。这时,蔡和森已在省城“一师”结识了毛泽东、张昆弟、罗学瓒等一批志向远大的青年。从此,蔡家便成了毛泽东、蔡和森等聚会议事、探讨人生与救国道路的场所,葛健豪也很快成了毛泽东等人开展革命活动的热情支持者和参与者。在频繁的接触中,葛健豪很喜欢儿子的朋友毛泽东,要儿子“向毛泽东学习”;毛泽也很敬佩葛健豪的胆识和品格,尊称她为“蔡伯母”。
1918年4月的一个星期天,阳光灿烂,山花吐艳,百鸟争鸣,岳麓山下刘家台子蔡和森和家中,不时传来一阵阵朗朗的笑声。原来,这里聚集着毛泽东、蔡和森、肖子升、肖子璋、张昆弟等10多位热血青年。他们一个个风华正茂、慷慨激昂,正在这里召开“新民学会”成立大会,经过讨论,作出了许多重大决定。
因为会议在蔡家开, 葛健豪成了会议的“后勤部长”。她热情款待所有的与会者,家中经济虽拮据,仍为大会准备了丰盛的午餐。饭后继续讨论了会员“向外发展”的问题。当年与会的肖三、罗章龙对此也念念不忘,后来撰文回忆“新民学会”成立大会时,盛赞蔡母准备午餐招待来客的热诚之心。
和儿女们一道出洋留学 当湖南学子出国留学的潮流涌来时,葛健豪又激动,又困惑。出去吧,自己已是50多岁的人了,担心远涉重洋,读书做工,身体吃不消,客死在异国他乡,还成儿女们的负担;不出去吧,家里实在没有她的活动空间,自己真会闷死的,何况自己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儿女们也一再动员她一道出去,开开眼界。
“母亲,别犹豫了。像您这样不远万里到国外求学,人们都会尊敬您的。再说,我和小妹保护着您呢!”蔡和森再三劝道。
蔡畅也这样说。
经过一番寻思,葛健豪终于答应了儿女的请求:“那好,我同你们兄妹俩一块出去,到法国做一个‘老学生’吧!”
1919年12月15日,葛健豪和蔡和森、蔡畅、向警予等30余人,在上海黄埔港登上了一艘“央脱来蓬”号法国邮船,启程出国了!
毛泽乐专程从湖南赶来,为蔡和森等送行。葛健豪临行前说:“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就要活得有意义。我现在和儿女一道去留学,将来回国后,还想看到革命的胜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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