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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关锋却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连连说道:“我不写,我不写回忆录!”
他的妻子在一侧说:“他愿意跟你谈‘文化大革命’,已是破天荒 了!”
关锋声称如今实行“四不”: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文章,他“不 看、不想、不谈、不写”。他依然埋头于他的“老、庄、孔”研究。
他的书桌上放着写好的一叠手稿。我过去看了一下,那是二百五十字一页的方格稿纸,字清清楚楚,个别处稍有改动,也有改动较 大的地方,是把已写成的稿子剪贴,中间补写一段新的文字。他告诉我,他一般都是一稿成书。写好之后,作点修改,没有写二稿、三稿。
看得出,他的思路仍很清晰。
在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时候,关锋免予起诉,但被开除党籍。他拥有公民权,所以照样能出版学术著作。他告诉我,这几年 他处于学术研究的黄金时期。此言不假,这几年他写了三四百万字的学术著作。他不再是“中央首长”,不用到处发表讲话,不用出席各式各样的会议,家中也不再门庭若市,他双耳不闻窗外事,倒使他可以集中精力写作。
我知道,他最近以“古棣”为笔名,出版了好多本学术著作。我 问起“古棣”这一笔名的来历。关锋说,他出生于山东和河北交界的庆云县,所以他用过笔名“庆云”。庆云在明朝时才建县。庆云这名 字,源于《汉书·天文志》:“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困,是谓庆云。”在庆云之前,隋朝在那里置无棣县。他的笔名“古棣”,就取义于“古代无棣”之义。当然,这“古”字,也含有他所研究的都是古代之事的意思。在古代,无棣处于齐国和鲁国的交界地。他的家乡,有着成片成片的枣林。
我问起老家现在还有什么人。他摇头说,老家没有亲人了,所以他己多年没有回家乡。他说自己是独子。这倒不是由于他的父母在那时就计划生育。其实,他曾有过十个哥哥和姐姐,只是都在艰难环境中、在幼年时死了。他是第十一个,侥幸地在苦难中活了下来。 我问及他的近况。他说,如今他有三大爱好,即看古书,看电视,做气功。
他原本近视,如今上了年纪,不用戴近视眼镜,也不用戴老花镜。他很喜欢看古书,古书字大,看起来很舒服。何况他现在所研究的又正是古书中的学问。他家中堆满了书。
他说,幸亏单位图书馆给了他一间房子放书,要不,书都堆不了。空闲时看书,对于他来说,是最大的享受。
晚上,他爱看电视,往往看到深夜。电视剧,他挑喜欢的看看, 他最爱看的,还是电视中播出的京剧。他说,再好的电视剧,也只看一遍,绝不会看第二遍。京剧则不同,京剧的保留节目,他看十遍、一百遍,都不嫌多。
他从小就喜欢京剧。他还记得,1953年,他在济南看京剧,正是腊月,露天搭棚演出。他穿了大皮袄去看,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如 今上了年纪,他没有上剧院看京剧的雅兴,何况现在京剧名角的票子 要四五十元一张,还不如在家看电视。电视中有京剧,他是必看的。 他以为新编的京剧《曹操与杨修》很不错,有魅力。
他也爱看地方戏,比如河北梆子等。他不大喜欢越剧,以为卿卿我我,没有大气派。表现历史的大场面、大斗争,还是京剧适合。
每日清早,他则去附近的公园里练气功。我问他练什么气功,他说练香功。最初,他根本不信什么香功。到公园走走,见到很多人在做香功。听说,北京有好几万人在做香功。公园里有人义务教香功, 他也就在旁边听听,看看,慢慢地也就加人这支队伍。他和朋友一起凑钱买了只录音机,练功时,录音机里播放香功录音带。
“早练香功,晚看电视,闲时翻翻古书”,这便是关锋的晚年爱 好。不过,他仍把主要精力用在写作上。那一部部署名“古棣”的学 术新著,就是他这几年的笔耕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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