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还曾多次访问过陈伯达。陈伯达也是重要的当事人。据陈伯达说，关锋所讲的记录如何整理，他不清楚，但是，田家英删去毛泽东关于戚本禹、姚文元的那段话，是无疑的。

　　关锋和我谈起“文化大革命”中的种种回忆。内中给我印象很深的是，1966年12月26日，毛泽东的七十三岁寿辰。尽管毛泽东平素反对祝寿，但是，在那天，“中央文革小组”的“秀才”们还是来到 中南海，在毛泽东家吃面条。

　　入席之际，“秀才”们举起了酒杯，异口同声地向毛泽东道:“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这时，毛泽东也举起了酒杯，说出了一句惊人的答词，使“秀才” 们大吃一惊。

　　那年月，毛泽东的每一句话，都成了“最高指示”；何况毛泽东是在致答词时说这一句话，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秀才”们回去之后， 反复琢磨着毛泽东这句话的含意，认为体现了毛泽东的最新战略部 署。正值1967年元旦临近，有人建议，以毛泽东那句话，作为《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元旦社论的标题。

　　关锋记得，他们细细一斟酌，又感到那样的标题太“凶”了。商量再三，改用《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为题。文中贯彻了毛泽东答词的意思，强调指出，1967年将是“向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 义道路的当权派和社会上的牛鬼蛇神，展开总攻的一年”。

　　因为谈及“万寿无疆”，又引出陪我前去访问关锋的那位友人的另一回忆。这位友人也在中共重要机关工作。他说，1967年5月， 为了纪念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二十五周年， 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文艺演出。

　　毛泽东和林彪在前排就坐。很巧，坐在后排、紧挨着毛泽东和林彪的那个座位上的，便是如今向我回忆往事的人。

　　他清楚地记得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演出即将开始，有人掏出红色的语录本，有节奏地挥舞着。全场观众也跟着挥舞起语录本，高呼:“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这时，毛泽东用手肘碰了碰林彪，笑着看着他。此时，众人紧接着高呼:“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林彪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

　　第二天，“中央文革小组”便接到“林办”的电话，要求以“中央文革小组”的名义，向全国印发一个通知，今后只许喊“敬祝毛主席万 寿无疆”，不许喊“敬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

　　据那位友人告诉我，当时，毛泽东在跟林彪说笑，而林彪竟如此迅速地作出“反应”，其“灵敏度”之高令人吃惊!

　　“林办”的电话，仍未止住那高呼“敬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的狂潮，于是，林彪只得亲自出面，在1967年6月16日给周恩来和“中央文革小组”写了一封信:

　　近一个多月来，我看了三次演出，每次演出中，都有“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和“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这两个口号并提的情况。我认为“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这个口号是完全正确的，非常必要的。为了在党内、党外、国内、国外突出毛主席的伟大作用， 树立毛主席的绝对威信，不宜提“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的口号。只有突出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才符合于全国和全世界革 命人民的需要和客观实际。今后一切会议、一切文件、一切报刊 以及其他各种宣传形式都应突出毛主席，不要把我和毛主席并提。盼总理和中央文革小组的同志们今后帮助注意掌握这一点，并希望将我这封信转发到县团级，由他们传达到所有的基层组织和革命群众组织。

　　诸如此类的“文革典故”，鲜为人知，而关锋以及那些“文化大革命”中在中共高层工作的人们，却随口说出一个又一个。其实，这些 “典故”，也就是历史。在我看来，关锋如能写出一本回忆录，其价值胜过他的十本关于老子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