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和3旅宣传科长陈端一道碰见了7团的阙子清团长。他对我俩说:“过铁路后,我和王树声司令员相遇,首长紧握住我的手,难过地说:‘这次过铁路,7团牺牲太大了,我有责任呀!牺牲的这些同志,大都是红军和抗日战争时期的英雄战士,我心痛呀’!我见首长红了眼圈,连忙安慰道,‘首长,这一次可不同往常。我军突破敌人精心准备了半年、妄想在这儿歼灭我军的封锁线。当时的情况,若不是首长果断指挥,全军的命运还不知怎么样呢’。可首长还是很难过,低着头默默地离开了。”
豫西“倒地运动”初次相遇王树声司令员,和这次的他,在我心中形成了鲜明的人格力量:对群众、对战友,他是可亲可敬的儒将;对敌人、对战场,他是敢死敢拼的虎将!
三遇“原始森林”
1946年8月中旬的一天,我中原军区1纵突围至武当山,进入了原始森林。在极其险恶残酷的环境中,我有幸担任了王树声司令员的临时联络员。
事情是这样的。我1纵队6月26日实施突围,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衣服湿了干,干了再湿,几乎是天天打仗,时时行军,而这一个多月来,却是从生活到武器弹药,都没有任何的补给,大部队全靠野菜、野果果腹,几天难得吃上一顿饭。将士们体质急剧下降,伤员和疟疾、痢疾不断增加,达到了生存的极限。为了避开与敌人遭遇,我军哪里山高往哪上,哪儿人稀往哪行,而且人人学会了一边行军一边睡觉的本领。8月中旬,我们到了房县千家岭,这里山路崎岖,人、畜几乎无法前行,部队筋疲力尽。
一个晚上,我一边走一边睡得迷糊时,感觉前面的人不走了,我也就站着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也似乎是在一瞬间,我睁开眼,竟发现走在我面前的原来中等身材的战友不见了,换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也是站着睡的,并且睡得正香,我连忙紧跑几步再往前面一看,“不好!已经没人了!”
我转过身来,这才借着月光,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位拄着一根大棍子的高个子不是别人,竟然是纵队司令员王树声!我急忙把他叫醒:“王司令员,不好了,咱脱队了!”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震惊得打了一个激灵,马上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鬼,赶紧向前跑步,联络部队!”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我一路跌跌撞撞,艰难前行,看到大部队后,我马上向队伍最后面的一个战友说:“快往前面传口令:一号在后面,部队暂停!”
当听到战友们按我的要求由后向前一个接一个传着口令时,我扭头又向回转,要赶紧向首长汇报呀!
待我返回去联络王司令员时,就见到他气喘吁吁,拄着大棍子艰难地赶了过来。
首长一见我,马上问:“小鬼,你联络上部队了吗?!”
“联络上了,我已经传令过去,叫部队暂停等首长!”
他松了一口气:“做得不错!多亏你这么机灵!真要谢谢你这个小女兵!”
离开首长约两个小时,战斗就打响了。经过约半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又恢复了平静。我们继续赶了一段路,前面传下命令:“部队原地休息!”我连眼也不睁,迷迷糊糊,骨碌一下就躺在了地上。一觉睡到下午两三点,我才睁开眼。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刘昌毅副司令员从不远的一个小破庙走来。刘昌毅副司令员告诉我:“这个地方叫冠木河,这股敌人尾追我们好几天了,真把大家害苦了!王司令员看这地形正是打伏击的好地方,就决定让7团在这儿就地歼灭这股敌人!”
这次伏击战打得很漂亮,我们几乎没有伤亡。中央军委、中原局对这次伏击战的胜利给予了贺电表彰。
这次战斗不久,我被分配到谷(城)、南(漳)、襄(阳)中心县委任文书,就没有与王树声司令员再相遇了。
直到1968年,通过开封军分区司令员杨子亚,我与王树声大将又建立了联系。老首长特地让杨子亚给我带回一枚毛主席纪念章作留念,还说有时间一定到北京他家里去。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我未能及时去看望老首长,铸成终身大憾。后来,杨炬大姐先后给我寄来了《王树声传》、《王树声纪念文集》,并亲笔签上“送给陈政委、温敏同志——杨炬”。2005年,我第一次到老首长家里,看望了杨炬大姐。此后,时常与大姐有电话联系。
注:1945年初春,以王树声为司令员的河南军区成立后,为了减轻农民负担,使百姓有地种、有饭吃,决定从土地这一根本问题入手,相继颁发了《土地转移法》等,规定:凡在1942年5月至1943年底,贫苦农民被迫出卖的土地、房屋,准予原价收回,还制定了“贫要倒富、富不倒贫、贫富相等、协商处理”的原则。史称“倒地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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