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释先胜法师像

释先胜法师出家修道处——长汀县馆前镇东阳山寺

释先胜法师隐蔽住宿处——东阳山竹狸岩(右一为东阳山住持释严音师父)

释先胜法师所用的灶台

作者(左二)在清流灵台山禅寺采访释先胜法师关门弟子满明法师(右二)

作者(左一)在宁化县采访释先胜法师的俗家弟子夏华秀(右三)等人
福建省长汀县馆前镇东阳山佛光寺的释先胜法师,俗姓陈,名锦传,戊午年(1918年)农历十月廿九日出于长汀南阳官连坑(后划给上杭管辖)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父亲陈嘉猷生有四子二女,锦传为老二。从小勤奋好学,十岁左右就读于南阳龙田书院。十二岁时就经常跑到本村的西山寺看经书,时常一看就是一整天,连吃饭都忘记!一九三七年正式剃度出家,后成为佛家临济宗第三十四代掌门。曾担任过闽西佛教协会秘书长,长汀县佛教协会会长,长汀县政协第五、第六届常委。
他是一位充满传奇的人物,是一个“红色英雄少年”。
他和哥哥陈钊传与堂哥陈丕显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他比陈丕显小二岁,比哥哥钊传小三岁,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天真无邪的儿童时代。
一九三一年,13岁的陈锦传在堂哥陈丕显的带领下,走上了革命道路,跟着工农武装打土豪、分田地,贴标语、唱红歌、耍马刀,站岗放哨、查路条,传送信息。因机智勇敢,被举荐为南阳区南阳乡苏维埃政府赤少队儿童团团长。
一九三四年秋,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央主力红军被迫放弃苏区根据地,进行战略转移后,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三、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三师针对闽赣两省交界的汀瑞、汀会、汀武等地的苏区进行疯狂地全面清剿,釆用分片分区分村驻剿、围剿、追剿、困剿等策略,同时利用逃回苏区的地主、恶霸、反革命分子、叛徒进行反动宣传,组织保甲长,“还乡团”卷土重来,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叫嚣挖地三尺,也要将共产党和革命群众赶尽杀绝,以根除后患。他们在“茅草过火,石头过刀,人要换种”的凶残思想指导下,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对苏区革命人民的疯狂报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其惨状如国民党在一份报告中所述:在“清剿”区域里“无不焚之屋,无不伐之树、无不杀之鸡犬,无遗留之壮丁,闾阁不见炊烟,田野但闻鬼哭。”广大苏区在这空前的浩劫中出现了许多“无人村”、“寡妇村”。
闽西苏区全面沦陷后,在那白色恐怖时期,我地下党和革命群众,为保存革命实力,实行大转移,坚持敌后斗争。南阳乡苏维埃政府地下情报交通员黄文祥接到上级指示,特地赶回南阳,找到陈锦传,经请示当地党组织同意,委派陈锦传随黄文祥到汀东县苏区建立情报站。于是陈锦传和黄文祥乔装成卖“蛇糖”(即麦芽糖)的货郎,巧妙地通过了敌人的重重封锁后,来到长汀,暂住于红光区大埔村黄屋(黄文祥当时利用黄氏宗族关系的掩护,在这租房居住)。
据红七军团战士严明辉烈士侄子严富根回忆:南阳来的黄文祥与我父亲严生浩(严明辉烈士亲弟)接上头后,在东阳山上选好地点,然后将陈锦传送到东阳山佛光寺下的竹狸岩,建立起了汀东秘密情报交通站。黄文祥成了卖“蛇糖”的货郎,走村串户收集情报;陈锦传则假扮成和尚,掌管东阳山寺的烧炭生意为掩护,巧妙地与乔装上山求神拜佛的各地情报人员,交换传递情报。
陈锦传在竹狸岩居住时,东阳山佛光寺里的住持悟传及常背师父对他非常关照,每天都会交待手下的人从寺里拿一小杯大米送到竹狸岩,放在岩洞外的一块岩石上。为谨慎起见,陈锦传每次都要待来人走后,再现身收起大米。
严富根那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曾有一次对严富根说:“先胜法师在竹狸岩‘坐镇’三年(指先胜法师假扮和尚在竹狸岩,管理东阳山烧炭生意的那三年),是最为艰苦的三年!我们见到那时的法师整个人都是白寡寡人,没有一点儿血色。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漫长的等待、煎熬中,三年时间过去。
到了一九三七年,整个闽西还是处于白色恐怖中,加上又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已久,真正成了一只失群的“孤雁”。他想起了当时党组织交待的省委刘少奇书记在长征前的指示:在和上级党组织失去联系时,凡革命同志必须坚持“独立组织、独立领导、独立作战,保护革命同志有生力量继续战斗”的“三独一保”方针,继续斗争。他认识到在革命处于低潮弱势的时候,首先必须先保存自己的“革命火种”(有生力量),到时才能有机会实现“星火燎原”!寺里的悟传法师也经常在与他谈话时宽慰陈锦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陈锦传决定暂时隐忍出家。这主意一定,他便向悟传师父表达了他的意愿,悟传师父对他的决定表示支持。
到了一九三七年,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的陈锦传,在那年金秋的一天,一直照顾着他的悟传师父,在东阳山佛光寺为他举行了剃度仪式,取法名先胜。
此后,释先胜法师就一直在东阳山佛光寺修行居住,未曾离开。直到全国解放后,他就把户口也登记在了馆前当地。
随着时光推移,法师的修为渐入佳境。他精研佛理,弘扬佛法,始终秉持爱党、爱国、爱教、爱民,慈悲为怀,广度有缘,共剃度弟子六七十人。他还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时期,殚精竭力修复了佛光寺大雄宝殿等设施。法师一生弘扬净土,念佛不辍,临命终时,预知时至。
一九九四年春,法师自知时日不多,遂离寺云游月余,并回到南阳老家祭拜父母,了却心愿。返回东阳山后身体便日渐势微,卧床后一病不起。
同年夏,农历6月10日,法师吩咐弟子把化身窑打扫干净,告知身边弟子,师父要走了!因受各种原因限制,当时在佛光寺出家修行的男弟子很少。他担心他往生后东阳山无人继续弘扬佛法,特地告诫身边的弟子:“我走后请大家不要离开寺庙。难修也要修,难行也要行。”农历6月17日清晨,法师安祥西去。25日荼毗(火化),众弟子见已往生(去世)九日的法师还是面带微笑,似熟睡一般。
法师生病时,已经在福建佛学院女众部进修学习的满能(俗名夏华秀,现已还俗,宁化县曹坊镇石牛村人)特地从福州赶回东阳山探望法师,法师怕耽误她学习,便安抚她说:“没事的,你回学校去吧!”催她返回学校。谁知她刚回到学校,就收到法师往生的电报。
据夏华秀回忆:我出家在东阳山佛光寺时才14岁(1985年),当年有很多人写信给法师,而且有很多是来自北京上海的信件。我每次下山到馆前赶墟,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去邮局帮师父拿信,每次都可以拿回一大叠。
师父对每封来信都非常珍惜,他先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然后叫夏华秀帮念。开始时,夏华秀不理解,总是不情愿地问:“师父,我没文化,您却叫我念。您怎么不叫其他有文化的师兄念?”
先胜法师答道:“正因为你没有文化才叫你念。”后来她才明白法师的苦心:法师是为了帮助她提高文化水平,才有意识地叫她念信。
法师听这小徒弟念信是件非常惬意的事,他总是躺在那竹躺椅上,竹椅旁放着一杯清香四溢的山茶,晒着太阳,眯着双眼,静静地听着这小徒弟念信。但是当有听到“先胜同志”的信件时,法师就会叫她停下,不再让她念下去,然后叫她把信件给他,由他自己看后,单独处理收藏,或烧掉。
当年,夏华秀感到非常奇怪,好奇地问法师:“师父,您是一个大和尚,为什么会有人叫你同志?”法师笑呵呵地回答:“现在的社会,大家不都是相互称同志吗?”夏华秀还是不解:“您平时教我们写信,称呼别人时一定要按身份写得清清楚楚,不能混淆,现在怎么却变成都是同志了呢?”法师不置可否地以笑回应。随着年龄增长,后来才知道先胜法师原来不是一般的“和尚”,是一个令人景仰的“老革命”!
法师在世时,经常会有“大人物’上山来拜访法师。法师待人和蔼可亲,逢有人来拜访时,就会吩咐厨房用珍贵的当地红菇煮粉干来招待来客,我们每次听到这话时,就非常高兴,今天又可以“主人搭帮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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