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赣粤湘边特委和游击支队总部遗址---崇义县上堡赤水仙庵

蔡会文

    “他对党忠心耿耿，指挥作战英勇果断沉着。他那崇高的英雄形象，永远值得我们敬仰。”[1]蔡会文用鲜血染红了东边山,又一次生动地再现了他那“血染遍山红,士气豪雄”的英勇气概和坚贞不屈、誓死不渝的革命精神！

    蔡会文，号赤潮，湖南攸县人，生于1908年。1926年入党，1927年参加秋收起义。历任中国工农红军连党代表、教导队党代表、支队政治委员、军政治委员、省军区司令员，是一位功勋卓著的红军优秀指挥员，为创建我党农村革命根据地、建设革命武装、粉碎敌人反革命“围剿”作出了重大贡献。

    奉命于危难之间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主力被迫离开中央苏区进行长征，蔡会文被中革军委任命为赣南省军区司令员，奉命于危难之间，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

    “血染遍山红，士气豪雄。餐风饮露志如虹，倦卧茅丛石作枕，若醉春风。”[2]这是蔡会文在1935年3月突围途中写下的脍炙人口的诗篇。

    4月中旬，“中共赣粤边特委在大余县河洞长岭村召开全体党政军干部会议”[3]，项英、陈毅、蔡会文、李乐天、杨尚奎、陈丕显等近70人参加了会议，会议确定了“依靠群众，坚持斗争，积蓄力量，创造条件，迎接新的革命高潮”[4]的斗争方针，具体研究和部署了坚持和发展游击战争的方针和策略。长岭会议后，蔡会文即率部在北山的泥梁洞整训编队，在原基础上补充了500人编为1个支队3个大队，蔡会文兼支队长和政治委员，程军良任副支队长，范树德任参谋长，李国兴任政治部主任。

    开辟游击根据地

    4月下旬，“蔡会文率领从中央苏区最后突围的红军300余人进入崇义及其以西地区”[5]，向湘东南的桂东、汝城一带发展，建立游击区，开辟新的游击根据地。

    这时，敌人已向红军游击队发动了大规模的军事“清剿”。在崇义、大余地区，除余汉谋军部和赣南第六绥靖区司令部驻在大余县城外，敌人还派赣南铲共团第一大队长邱燕山带领常备队进驻崇义“清剿”，并令崇义县铲共团队归邱燕山指挥。不久，余汉谋又加派第1教导团第2营进驻崇义的文英、古亭、关田、铅厂一带。敌军所到之处，强行推行“移民并村”、保甲制、连坐法，逼迫群众起民团、筑碉堡，限制群众行动，实行严密的经济封锁。

    由于敌人对游击队的围追堵截和对群众凶残恶极的迫害，当蔡会文到达崇义文英时，群众害怕与游击队接近，游击队陷入困境。在困难面前，有些不愿向外游击的干部战士纷纷回到北山一带。这时赣粤边铲共团周文山部和粤军余汉谋加紧了对北山的“搜剿”，稍大的部队连吃饭也成问题，于是北山游击司令部又动员跑回来的红军以大部回到文英找蔡会文，另以一个大队留在北山周围活动。为了牵敌于外，项英、陈毅决定把游世雄、贺敏学、王赤等率领留在北山的游击队100多人编入蔡会文支队。两支游击队合编后，即经上犹进入湖南酃县，与湘赣省灵酃县工委机关周里、张平化等领导的游击队会合，南下资兴、桂东、汝城之间的八面山，在桂东会合了张通率领的湘赣省红独5团余部；在牛皮江会合了方维夏、顾星奎等收集的湘赣省红独4团被打散的一部分队伍。为了进一步牵制敌人，蔡会文命游世雄带一个排留在八面山，继续收集失散的战士，坚持游击战争，建立游击根据地，蔡会文则率主力东进桂东、崇义、上犹交界的诸广山，与方维夏、陈山、罗荣等原湘赣省独立第4团会合。

    诸广山东连崇义、上犹，西接汝城、资兴，北达桂东、酃县，南通大余、仁化。绵亘数百里，地势非常险要复杂，峰峦起伏，沟壑纵横，古木参天，是打游击的好地方。诸广山是罗霄山脉的南段，当地人习惯以桂东为中心，以东则叫东边山，以西则叫西边山。西边山山大林密，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地处湖南境内，主要敌人只有湘军。东边山是江西、湖南、广东的界山，一拉旗帜，震动三省。为了扩大革命影响，吸引敌人，保卫设在北山的南方游击总部机关，支援北山、油山的游击战争，蔡会文选定了以东边山为活动据点。

    5月初，蔡会文在东边山的崇义上堡赤水仙召开各部负责人联席会议，“成立了中共湘粤赣边特委和湘粤赣边红军游击支队，蔡会文任特委书记兼支队司令员、政委”，[6]游世雄、李国兴、张通、王赤任特委委员，游世雄任副政委，李国兴任政治部主任，罗荣任参谋长，“湘粤赣边区特委和游击支队总部设在赤水仙”。[7]特委和支队决定改变组织形式和斗争方式，“下辖8个大队，划分8个地区，开辟新的游击根据地”，蔡会文亲自率领两个大队留在东边山，坚持游击战争。

    东边山群峰绵亘，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加上反动派的欺骗宣传，群众见“兵”就不分青红皂白躲进深山。为了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参加和支援游击战争，蔡会文把部队分成若干群众工作组，深入山庄院舍为老乡打扫屋场，挑水、劈柴，进入深山纸棚、田棚、香菇棚，与群众交朋友，宣传红军宗旨和党的政策。把打土豪得来的衣物和油盐米菜等分给群众，解决群众生活困难。战士们到老百姓家里买东西，按斤两加价付款，老百姓不在便写个字条，留下现金。当地群众见部队纪律严明，秋毫不犯，终于明白是自己的队伍回来了，湘粤赣边游击根据地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得到迅速发展，青壮年争着参加游击队，老年人和妇女自动为游击队购买物资，担任秘密交通员。以东、西边山为中心，纵横数百里，包括湖南的桂东、汝城、资兴、酃县，江西的崇义、大余、上犹、遂川，广东的始兴、仁化、南雄等县边沿地区，都成为红军游击队的活动范围，游击支队也很快壮大到1000多人。

    开展游击战争

    东、西边山游击斗争的发展引起了敌人的极大恐慌。湘粤赣三省的反动当局迅速集结了3个主力师，纠合周围十数县的反动地主武装，以数十倍于游击队的优势兵力，以东边山为主要目标进行“会剿”。反动派实行山砍光、屋烧光、人杀光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并利用叛徒李宗保（原湘赣红四团团长）等做向导，到处搜山纵火、洗村劫寨，把崇义的冬瓜坪、赤穴、十八垒，桂东的上下庄、晓水、芳村等数十个村庄化为焦土。

    为了粉碎敌人的疯狂“会剿”，蔡会文采取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带领部队跟敌人作斗争。当敌人大规模进攻时，游击支队就化整为零，编成十几人至三四十人的小分队，在地方党和群众的掩护下，分散隐蔽，不和敌人硬拼，保存实力，等待时机。有一次，蔡会文率领支队部40多个战士隐蔽在赤水仙庵子下面的山腰上，山上赤水仙庵驻有敌人一个营，山下上堡圩驻有粤敌彭霖生的师部，山左边上犹营前驻有敌人一个团。蔡会文带领的小部队，离前后左右的敌人都不过30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断骚扰敌人，使敌人摸不着，碰不上，又离不开。在战术上，蔡会文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一遇战机，迅速集中兵力歼灭敌人。有一次，何键部3个连来搜山，蔡会文带领一支小部队正在一个陡坡上，很远就看见敌人一个连在搜索前进，蔡会文高兴地对战士们说：“送上砧上的肉，我们先吃掉它再说。”待敌人进入伏击区，蔡会文指挥部队居高临下，一个猛虎下山，打死打伤敌人50多人。听到枪声，隐蔽在其它山头的小队也迅速合围过来将敌全歼。1935年5月，蔡会文率部到上寨游击，击毙土豪邹万全，抓到铲共团长、土豪蓝鑫发押至杰坝处决。

    崇义反动势力也曾嚣张一时，有一次，崇义县第三区区长黄昭炜纠集过埠、思顺、麟潭、上堡等地铲共团、义勇队、自卫队共计1000多人，前往思顺新地“围剿”蔡会文率领的游击队。蔡会文得到情报，在狮子岩巫盛柱家吃过午饭后，选择有利地形，预先在狮子岩面大山上埂垒起石块，贮备滚木，待麻麻密密的敌人从何立旺家屋背小路蜂拥闯进山窝时，蔡会文一声令下，滚木、乱石砸向敌群，游击队不费一枪一弹，打死打伤敌人30多人，余敌纷纷夺路逃命，赤穴保长黄立茂脑袋被砸破，血流满地，痛得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从此以后，黄立茂再也不敢跟黄昭炜去“围剿”游击队了。

    “共产党人要把革命红旗扛到底！”

    敌人的“会剿”阴谋被挫败后，又组织“跟脚队”、“看火队”、“砍山队”，发现脚印和烟火就包围搜山。蔡会文教育干部战士涉水过溪莫踩露出水面的石头；用干柴生火，趁浓雾做饭，不让敌人发现一点痕迹。蔡会文让游击队员化装成老俵，在群众掩护下，把带队搜山、砍山的地主恶霸、保长干掉，使敌人的阴谋破产。人民群众不惜生命保障游击队的安全，崇义县桶江村朱立海、朱贤明，三江村方忠茂等是游击队的交通员，他们常常趁赶集机会到思顺圩探听敌情，同时为游击队购运物品。桂东县方冈村方传启老人，敌人抓住他带路去搜山，方传启领头走到一座桥上，突然返身拖住一个敌人跳进河里，跟敌人同归于尽。

    疯狂的敌人到处杀人放火，把山上民房烧光，把村里群众赶走，把苏区干部和为游击队做过事的人杀绝，仅新地村就有100多苏区干部、革命群众被杀害，15户被杀绝。

    敌人切断了游击队与群众的联系，给部队带来极大的困难，游击队员常常三五天吃不上饭，只好用竹笋、蕨根、鸡冠花、丝茅根、毛耳菜、黄荆叶、酸桐杆等野菜充饥。有时，敌人追捕逼不能生火，游击队员就用手将野菜搓成团吞下去充饥。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为了稳定部队的情绪，坚定革命信念，蔡会文常常深入到各游击分队的驻地找党团员和干部战士谈心，召开会议帮助大家认清革命形势和前途。蔡会文告诉大家：我是一个出身地主家庭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到国民党那里去升官发财，不待在家里搞家业，享清福，而甘愿当红军吃这个革命的苦呢？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我是共产党员，早就抱定了为共产主义牺牲奋斗的决心，“我们共产党人，革命战士，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要把革命红旗扛起来，扛到底。”[8]蔡会文向游击队员讲到革命一定胜利时说：“我们的部队虽然小，但我们可以开展灵活的游击战、运动战，不断扩大根据地。过去贺胡子两把菜刀起家，建立了湘鄂西根据地。毛委员上井冈山时人也不多，却搞红了半个江西。我们有大家在，为什么不能搞红整个湘粤赣边？”通过教育，游击队员提高了觉悟，干部、党团员吃苦在前，冲锋在前，尽管敌人绞尽脑汁对游击根据地进行严密封锁和疯狂“围剿”，但湘粤赣边游击支队在人民的支持下，依然活跃战斗在湘粤赣三省边界上。

    “不要管我，赶快冲出去！”

    1935年秋后，东边山的斗争日趋困难。敌人为了对付湘粤赣边红军游击支队，湖南方面补充了胡凤璋旅和何崇汉保安团，并指令衡阳卫戍司令欧鉴京前往桂东“督剿”。江西方面“粤军余汉谋以一个团的兵力常驻崇义上堡一带”，[9]赣南第六绥靖区补充了铁甲兵教导团，增派赣南警备团第1营第2、第3连进驻崇义“清剿”。敌人在上犹鹅形、崇义县城以及冬瓜坪、三江、桶江、赤穴、正源、正井、丰州等各个山村都增派了兵力。“剿共游击司令”、叛徒龚楚也进山充当帮凶。时值初冬来临，被困在丛林里的游击队员缺衣少食，与饥饿进行着顽强的斗争，形势十分险恶。蔡会文镇定自若，指挥各小分队在各个山头给敌人以无数次沉重打击。

    12月初，蔡会文带领直属队20多个战士在崇义境内的赤水石坝子活动，村子的房屋被敌人烧毁了一大半，群众都被撵跑了。此时，蔡会文已经十多天没有进过一粒粮食了，“装着满肚子的树皮草根，拖着又饥又乏的身子，在大山里与敌人周旋”。[10]

    12月4日，天刚蒙蒙亮，粤敌彭霖生突然率部分两路从思顺冬瓜坪和上堡圩来搜山。远远看见两路敌人正欲合围进村，为保存部队实力，蔡会文不顾自身安危，命令分队长刘芝禄率部趁着浓雾，急速冲出村子转移上后山，警卫排长江德辉带领警卫排殿后，准备掩护作战，蔡会文率通讯班10多名战士，坚守一幢空房。待敌人进入村口时，蔡会文带着通讯班战士，一边鸣枪一边向半山腰的丫叉山纸棚撤退，敌人听见枪声，以为游击队就在山腰上，结果扑了个空。后来，“蔡会文等转移到离村子7里路的丫叉山口赖允兰的一幢田棚，想稍事休息后再设法突围转移出去”。[11]

    由于连续转战，战士们个个又饥又累，“蔡会文派管理员陈钧亮下山买粮，不料陈钧亮一下山就被俘叛变，这个叛徒竟带着化了装的广东铁甲兵教导团来搜山”[12]。当时，“蔡会文正与战士们在田棚里煮野菜”[13]，敌人悄悄地包围过来，哨兵刚鸣枪报警，就被敌人击倒。蔡会文闻声跃起，冲出石涯口，举枪还击，掩护战友突围，自己带两名战士断后。“向西突围到诸广山口雷打石的斜山冈上，一名战士中弹牺牲，蔡会文也多处负伤”。[14]战士们要背着他撤离，蔡会文说：“你们快走，不要管我，赶快冲出去！”蔡会文伏在地上坚持举枪还击，让剩下的战友安全脱险。这时蔡会文背上又中一弹，滚下山坡，昏倒在地，“身负重伤被俘”[15]。

    当敌人得知这位指挥若定、顽强拼杀的负伤者就是威名赫赫的蔡会文司令员后，都争着要把身负重伤的蔡会文抬回去邀功请赏。敌人绑住蔡会文的手脚，用独扛抬到赤水岭头牛岭埂，蔡会文被敌人的嘈杂声惊醒，他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可耻的叛徒和白匪，不让他们把自己抬走，与敌人进行了最后的抗争，敌人恼羞成怒，竟残忍地用刀砍断了蔡会文的脖子。顿时，鲜血和着和草汁、树皮，从蔡会文的咽喉里喷出……蔡会文壮烈牺牲了，把自己短暂的一生和全部才华，献给了人民的解放事业，年仅27岁。

    蔡会文牺牲后，湘粤赣边游击支队在王赤、方玉明、游世雄的领导下坚持游击斗争，1937年11月8日在湖南桂东改名为赣粤湘边区人民抗日义勇军第二支队。“1937年12月28日，第二支队从桂东出发，开赴崇义思顺、过埠，继续整训”[16]后赴大余池江，“改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第二营、第三营”[17]开赴抗日前线，踏上了抵御外侮的抗日征程。

    1951年，蔡会文被江西省人民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

    注释：
    [1]陈丕显《赣南三年游击战争》人民出版社， 1982年10月出版。
    [2]湖南省委党史研究室主办《湘潮》，1986年第01期，《共产党員的光辉榜样——纪念蔡会文烈士牺牲五十周年》。
    [3]共赣州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赣南红色历史简本》，第39页，赣州市祥和印刷厂2019年5月版。
    [4]刘建华回忆录《风雷激荡二十年》，第107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出版。
    [5]中共江西省崇义县委组织部 县委党史办、崇义县档案局编《中国共产党江西省崇义县组织史资料》，第30页，中共党史出版社，1989年12月出版。
    [6]陈其明《血染遍山红》，第88页，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
    [7]中共江西省崇义县委组织部 县委党史办、崇义县档案局编《中国共产党江西省崇义县组织史资料》，第69页，中共党史出版社，1989年12月出版。
    [8]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编《江西英烈》第177页，刘普庆、黎平《蔡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