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大七分校旧址已故管理员 龙福才
抗大七分校后山宋代宝塔
二〇〇九年六月七日至八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习近平同志视察庆阳和南梁时指出:“陕甘边革命根据地是党中央和中央红军长征的落脚点,也是八路军奔赴抗日前线的出发点”。同时还说“陕甘边革命根据地是硕果仅存的革命根据地,为什么是硕果仅存的根据地,为什么会硕果仅存?”号召我们认真研究南梁精神,大力传承南梁精神。
我们是苏区政府领导下的老区人民,就我身边的人和事讲几个故事,谨以此对南梁苏维埃政府成立八十周年表示纪念。
【为了红色的种子】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每当我想起这件事,内心都会久久不能平静,心中总是怀着一点点希望,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和亲人见面。
我祖籍陕西汉中,战国时期秦蜀之道兵家要地,是个五谷丰登的鱼米之乡。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民国十八年是历史上少见的大旱之年,田里的庄稼是刀镰未动颗粒无收,饥荒遍及大半个中国,那时的民国政府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而且还强行征收苛捐杂税。更要命的是,灾区爆发了史无前例的瘟疫“藿乱”,老百姓称此为“黑水病”,传染迅猛、无法救治,一家人、一庄人、一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求生的欲望迫使爷爷和奶奶离家出逃甘肃。一九四二年春,一个土雾濛濛的黄昏,一行四人走出了大凤川沟口,一老者挑了一担四川大箩筐,小伙子手推一个独轮木车,老少两妇人背些破衣烂衫,很是疲倦的踏入古老的东华池县城。
这里的人们朴实憨厚,热情大方,不欺生人,民族同情心很高,马上就有人腾出了旧窑洞让他们安家落户。苏区政府还给了八斗小米的救济粮。村长张应宽说:“共产党是穷人的党,苏区政府也是穷人的政府,你们要听政府的话,自力更生搞好生产自救”。一家人都激动的流了泪,爷爷连声说“还是苏区政府好,共产党好”。
子午岭山区可是个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的好地方,闲散土地和二荒地很多,只要勤劳肯干,不愁没有吃穿。两年后就达到耕二于一的渴望,小日子过的就有滋有味了。美中不足的是父母亲都年近三十了,还膝下无子,久生不育成了心头大病。当时有一位老年人对他们说:“你们生的孩子抱不起,那是有说叨的,只要你们抱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挡住,保准你生一个成一个”。
无独有偶。话说一九四六年六月时,抗大七分校大凤川一大队副队长何辉燕部接到校长彭绍辉的命令:一大队全体官兵明日启程开往前线。正当全体战士们紧张进行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时,何太太在这个最不该生孩子的时候生下了个小女孩,这一下可急坏了何队长夫妇,怎么办?随军带走吧这不可能,留在此地吧给谁留呢?情急之下又没有合适的人家。后经村干部介绍,让我母亲收养,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乐坏了全家人。何太太当时叮咛说“我们是国家军人,现在要去前方打仗,孩子在你家寄养,你们要好生对待,不要苦了孩子,她可是革命后代啊,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们,只有一个铜墨盒,是老何的心爱之物,就留给你们做个见证吧”。(墨盒上刻有还我河山字样,此物近期交华池县党史办刘永福同志收藏)
这个孩子抱回家没有奶吃,老人们借了一只奶羊给她喂羊奶,不料这只羊奶水不好,不够孩子吃,老父亲就从外地出高价买回一只奶牛,化解了燃眉之急。又请人给孩子起了名字叫龙存女。(就是寄存的意思)
一九四七年隆冬,国民党胡宗南部队人喊马叫,黄尘四起从太白直扑东华池村,村民们闻讯四散逃跑,成群结队钻到山沟里去了。母亲也随之出藏,可是逃跑的人群中却有人说:龙老婆子,你离我们远点,你怀里报的可是八路军的女儿,万一被抓住我们就跟你受连累了,母亲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和奶奶抱着存女躲进远离村庄的白马沟后面的大石崖下。
这是一个阴沉沉的天,乌云就在头顶上,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到了半夜就下起了风搅雪,她们把仅有的一件老羊皮袄给存女抱盖在身上,生怕孩子被冻坏。婆媳俩轮流抱着在那个大石崖下渡过了世上最冷最长的夜晚。
到第二天早饭时,听见对面山涧中有人说话,他们似乎说“胡宗南往北走了,可以回家了”。这时候两位老人却不能动弹了,她们脚冻肿了,脸冻破了,腿也麻木得站不起来,就在沟里大喊求救,乡亲们用担架把她们抬回家疗伤。奶奶是个四川彝族老婆,她很坚强,存长和邻居们来看她时,她说:“我们受点症不要紧,只要能保住革命的后代,我老婆子就是死也值了”。
光阴似箭,转眼到了一九五三年春,我们组都搞互助合作化了,突然有一天,村干部把一个军人模样的人领到我们家,介绍说:“这是何师长的勤务兵,认领人家的女儿”。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令人无法接受,母亲正在淘米做饭,一听此言腿就软了,米盆掉在地上,黄米撒了一地。当年我已经是七岁的大男人了,心中非常痛恨这个当兵的,你凭什么要把大姐领走?你让我们家人怎么活呀!一急之下,我用山刀(四川人砍柴用的柴刀)撇出去砍他,被家人们给拉开了。
这个当兵的在我家连住七天,不断的给父母亲做工作,还给存女吃饼干洋糖,去河边钓鱼等,几经哄骗,大姐同意回家相认亲生父母。有一天早上,奶奶给黄马备上了鞍子,和这个至今回忆起都没有好感的军人一起领着大姐上路了,可怜我的母亲差点哭死。
老奶奶一路风尘,千山万水的到了天水甘谷驻军司令部,将大姐交给了何师长夫妇。后来听人说大姐在陕西省外事局工作。这已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失去了联系就无法见面,留给我们的就只有念想,永远的念想……
【塌泥沟的枪声】
塌泥沟是南梁政府辖区,白马二乡乡政府所在地,当年在这里发生过枪战,死过人。可别小看了这个榆梢沟,前沟有四个旧庄子,人称四道庄,后沟北拐是麻子崾岘通城壕、悦乐,正西是瓜籽崾岘通合水城关。当时马家军李鸿选团驻兵城关,下属三个旅约千余人。
因有子午岭一山之隔,就形成了红白两区,他们经常对苏区进行骚扰,和我游击队不时发生枪战。
一九四六年腊月十八是个好日子,白家白老太给儿子娶媳妇,远亲近邻都应邀前去吃酒席,也有本村的民兵去贺喜。好酒好菜摆满了桌子,人们推杯换盏,行令划拳正在兴头上,突然间枪声大作,人声马叫,民兵石玉宝的婆姨张兰兰正在水泉子担水,忽见有马回子的马队从沟里的小路上冲了出来,吓的扭头便跑,只听见后面大声喊叫:“站住,站住,日嘞嘞一掛的不要跑,我们是抓红头的,再跑就打死你”,张兰兰知道乡干部和民兵在白家贺喜,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乡亲们快跑啊,马回子来了”!在大河的冰滩上跑一步甩两跤,眼看兰兰走远了,他们就开枪了……当时年仅十八岁并有八个月身孕的年轻生命就这样被杀害了。
马匪路过塌泥沟三道庄,发现有区政府酒坊,于是三面包抄突然袭击,区政府驻酒坊供给科主任张连功同志,因敌来的突然不及撤离,不幸被当场杀害,并将人头割下吊在马鞍子后面,被我巡防民兵王有福等四人看得一清二楚。那时组织上有命令不许和敌人正面交锋以免祸及百姓。于是他们当机立断,四个人分布四个山头,每人只有五发子弹,一齐放枪,顿时沟里枪声大作,回音四起,马匪一时情况不明惊慌失措,怕中了埋伏立即下令撤退,慌乱中丢下了张主任的首级仓皇而逃。
这次马匪偷袭,我们牺牲了两个同志,但所幸的是,由于塌泥沟的枪声给乡政府机关和村民们报了警,他们及时地转移了,这次枪声大大的鼓舞了边区人民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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