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喧嚷间,浓眉阔脸的彭德怀走了过来,看见这些扛梭标的娘子军,乐开了:
“哟,拖尾巴的迫击炮来了!”
找到“迫击炮”这样一个词来开娘子军的玩笑,他很高兴,从此他一碰到这些女红军,老远就喊:“迫击炮来了!”“欢迎迫击炮!”
说真的,女红军还真有一股“迫击炮”的劲头和威力,勇敢顽强,吃苦耐劳,一路上行军做工作,都不亚于男红军。除了几个身体不好的老大姐,他们多是工作队员、政治战士。她们的任务主要是照顾伤病员,分派担架,做伤病员和民伕的思想工作。每个政治战士要管三、四副担架。抬担架的民伕多是临时雇来的,一块银元一天。他们对革命的认识有深有浅,行军时,政治战士要同民伕走在一起,鼓励他们跟上队伍,有时甚至要顶替他们抬担架。宿营时,又要照顾民伕的生活,让他们吃饱睡好。夜行军,走小路,她们不知摔了多少跤,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痛。
危秀英、邓六金、钟月林、刘彩香、吴富莲、王泉媛、李桂英等几个政治战士,还有指导员李坚真都帮民伕抬过伤病员。
她们手脚灵巧,也手脚不停。白天行军,有时一天急行军一百二十里,她们不比谁少走一步,洗脸、梳头都顾不上,遇到小水坑,撩几掬水在脸上,用毛巾一擦,又急急赶路。她们跟在担架的前前后后走着,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把自己背上的粮食省下来给民伕吃,让他们吃饱好有力气抬伤病员。到一个地方驻扎下来,她们不得自己洗漱,忙着寻找稻草,烧点水让民伕洗脚,然后又要出发去找民伕替换走累的民伕。当时找民伕很不容易,因受反动派的盅惑宣传,老百姓都躲到山上去了。她们往往要连着爬好几座大山,才能找到躲藏的群众,还没有喘过气来,就要用嘴巴宣传群众,说服他们援助红军。好不容易动员几个群众来抬担架,爬山越岭赶回驻地,往往部队已开拔了,又得马不停蹄地追赶队伍。她们一身雨,一身汗,一身泥,也一路笑,一路歌,乐乐哈哈地吃着苦,走着路。
最头痛的还是找马。过乌江的时候,马匹几乎损失殆尽。仓促扎起的竹制浮桥,载重能力有限。马的主人上桥之后,跟主人有了感情的马也“咴咴”叫着爬上桥去。浮桥上的马匹太多,浮桥沉落水中。为了保障红军指战员的安全,守桥的战士只能忍痛开枪,将踏上浮桥的马打死,不准岸边的马再上桥去。过了乌江,指战员和伤病员普遍缺马。干部休养连女战士的任务除了找挑伕,又增加了一项任务,找马伕和马。马是当地老乡珍贵的交通工具和运输工具,要很费口舌和付出代价,才能动员老乡牵着马送红军一程。贵州的马和骡子,由于山道崎岖,四个蹄子都钉有铁掌,掉了一块蹄掌,马就不能行走。马主人还不干,嚷嚷说:“把我的马腿搞坏了!”要赔偿损失,马主人才肯牵回去,又得重新去寻找新的马匹。所以,找马往往比找人难。
政治战士有时还要留在队伍后面做收容工作,帮助体弱或因病因伤而掉在后面的同志背东西,鼓励他们赶上队伍,哪怕敌人的子弹就在头顶呼啸着飞过,她们也照样沉着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背着许多东西,躲着敌人的弹火,跑步、爬山,还要招呼战友跟上来。有时嗓子喊干了,渴得冒火,累得想在原地停一分钟,喘口气,环境又不允许。时间一长,她们也摸索到了经验。爬山时闭住嘴唇,咬紧牙关,用鼻子透气。这样就好得多,也容易坚持。
她们的嘴巴象“迫击炮”一样厉害,身体也象“迫击炮”一样有战斗力,顽强、刚毅,有惊人的内在力量。她们给自己提出的口号,朴素而简单。“不掉队、不带花、不当俘虏、不得八块钱。”生病、负伤,实在走不动的,当时的办法是每人给八块光洋,寄在老百姓家里。“不得八块光洋”,就不能掉队,不能负伤,不能生病,这几条男红军做到都不容易,对于女同志来说实在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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