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是一片苍灰色,贫瘠的颜色,荒凉的颜色,饥饿的颜色。
这片苍灰的颜色作衬景,一群穿着苍灰色军服的红军指战员,坐在大雪山脚下啃生苞米。多少天没有吃正经的粮食,多少天没有吃油盐了,牙齿和肠胃功能都退化了,啃着这留作种子的干枯苞米,味同嚼蜡,怎么也吞咽不下去,又粗又硬的米粒,嚼得牙齿生疼。没有耐心而又饥肠辘辘的女红军,干脆囫囵吞下,放弃了味觉上的享受,以能把肚子撑饱为满足。
蔡畅大姐却很有耐性,她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慢慢嚼着,把苞米粒嚼得碎而又碎,嚼出甜味再往肚子里咽。她有了体验,便对囫囵吞的女红军介绍说:“你们不要囫囵吞,要慢慢嚼,从苦中嚼出甜味来,又好吃又有营养。”
女红军照她的办法吃,一粒一粒慢慢嚼,果然吃出了甜味,由聊以充饥变成了一种享受。
从苦中嚼出甜来,这话太合辩证法了!苦中本来就包裹甜,如果囫囵吞,苦只是苦;如果把苦揉碎,细细咀嚼,甜在其中。女红军们很会苦中作乐,在没有欢乐的地方寻找各种乐趣,调节自己的精神生活。
这些女战士多数还是年轻姑娘,很有几个属于活泼型妇女,她们在老同志面前有时也淘气得令人苦笑不得。她们不时地寻找机会戏弄老头子。董老就被她们捉弄过一次。那是在云南和贵州交界的一个县城,部队驻扎下来,李坚真和廖似光,一个提壶,一个拿盆,要去洗澡,恰好遇到董老。
“你们到哪儿去呀?”董老问道。
廖似光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买了个鸡,杀鸡去!”说完向李坚真伸伸舌头,使个眼色。
董老没有注意她们的神色,信以为真,回到连部,很高兴地对连长侯政说:“她们真有办法,还买到了一只鸡。”
侯政哈哈大笑:“哪里是杀鸡!你受骗了,她们是去洗澡。”
董老苦笑不得:“这班丫头!”
由于行军紧张,卫生条件差,经常不洗脸,不洗澡,不脱衣睡觉,住处也不定,老百姓房子、草垛、墙角、野外,什么地方都睡过,女红军的头上、身上长满了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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