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伍中豪冒险求药  毛泽东雪天定策

    1928年7月，湖南省委瞎指挥导致湘南兵败之际，彭德怀、黄公略等在平江发动起义，与井冈山呼应。

    9月初，平江部队谋求与井冈山汇合，未果。

    9月下旬，彭德怀、黄攻略再次朝井冈山进发，10月，黄攻略率领部分人马转战湘鄂赣边界牵制敌人，为彭德怀进军井冈山争取时间。
     
    11月，彭德怀终于突破敌人重围，立即朝井冈山进军。
     
    毛泽东得知消息，令何长工、陈毅安前往接应。
     
    12月中旬，彭德怀率领红五军与红四军在井冈山成功会师。
     
    此时，因王尔琢牺牲，林彪调任28团团长，原31团团长朱云卿调任红四军副参谋长，伍中豪调任31团团长（朱毛会师时原31团团长张子清一直在养伤）。
     
    红四军、红五军井冈山会师后，蒋 介 石更加慌张，马上调集18个团3万余人发动对井冈山的第三次“会剿” 。
     
    这次敌人采取四面封锁，步步进逼的办法，妄 图将 红 军困死在罗霄山脉中段这一狭小地域。
     
    这一年的冬天，井冈山气候及其恶劣，连下40多天大雪，部队严重缺少御寒衣服、烤火用具。
     
    经历过那次雪灾的陈士渠、肖克等将军后来多次讲过，即便他们后来在北方打仗，也极少见过那样持久淤积的暴雪。
     
    风裹着雪花，忽忽的狂吼，漫山遍野一片迷朦 。成片的竹林被雪压断，山 谷、悬崖几乎看不到绿色，白 茫茫 一片，只有山坡 上的苍松翠柏，仍然傲立雪中，迎风招展。
   
    英勇的红军官兵，就 像苍松翠柏一样，面 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敌人的层层封锁，仍 然坚守在井冈山。
     
    由于大雪封山，毛泽东只能靠吃干笋、红薯充饥，导致身体虚弱再次患上了疟疾。
      
    医院的医生只能靠土方子用草药来治。贺子珍看到毛泽东的病情不见好转，就叫来和毛泽东住在一起的何长工商量怎么办 !
     
    望着外面寒冷的雪花 和早已冰封的道路，何 长工也不知道去哪儿弄药 。
     
    何长工忽然想起了伍中豪，就 对贺子珍说 :“快，快 派人去找豪子，他的办法多，兴 许能想出法子来。”
     
    贺子珍立即令毛泽东的警卫龙开富去十多公里外的茨萍去请三十一团团长伍中豪。
     
    傍晚时分，伍 中豪冒着大雪 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走进大井。
     
    望着全身发颤 、说 话抖个不停的毛泽东，伍中豪眼圈红了，掉 下泪来。
      
    一会，伍中豪转过身来，问医生 :“怎么搞的，难道就一点办法 ?” 
     
    医生委屈得掉下泪来 :“团长，治 疟疾的西药早用完了，土方子又不管用，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
     
    “为什么不报告 !” 伍中豪大吼一声，只 要不打仗，平 时很少看到伍中豪发这样大的脾气，连贺子珍都不敢说话了 !
     
    伍中豪圆睁着眼看着何长工 :“长工，亏 你还是毛委员贴身参谋，他病成这个样子，你 为什么不告诉朱军长或者我。”
     
    贺子珍赶忙接茬 :“伍团长，责 任在我。可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我 叫你来就是为了想办法，尽 快把润芝的病治好。”
     
    贺子珍的话把伍中豪从怒气中拉回来。他摸着毛泽东的额喃喃地说 :“老子就不信这打摆子玩意儿能把你怎么样 ?!” ‘
     
    何长工说 :“豪子，要想治愈毛委员的病，唯 一的办就是去弄能治这种病的西药氯喹。”
     
    “什么地方有这种药 ?” 伍中豪转向医生问道。
     
    医生说，吉安城里应该有，可 吉安是敌占区，去这样的地方弄药风险很大。
     
    伍中豪毫不犹豫，他吩咐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人去吉安，一路由 何长工带人去宁冈、永新等县城，不管用什么手段，时间越快越好，一 定要弄回这种药。
     
    毛泽东见伍中家要去吉安，用虚弱的声音说 :“豪子，吉安那地方太危险了，你看是不是去附近农村找有经验的草药医生，让他们来看看我的病，咱 中国人过去治打摆子不都是用草药吗?’ ’
    
    “好，毛委员，我们多管齐下。龙 开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
     
    伍中豪话还没说完，就，带着警卫员风急火燎走进了茫茫大雪中。
    
    到三十一团，伍 中豪叫来家在井冈山地区的赖春风，又叫上吉安有亲戚的刘型，让他们化装成当地农民模样，随 他一道去吉安弄药。
     
    为安全起见，伍中豪不准任何人带枪，只带些银两和干粮。
    
    茨萍距吉安近200百多公里路程 。大雪封山，道路崎岖，伍中豪他们踉踉跄，一步三滑地走着。好在赖春风等人是本地人，这道路不知走过多少回，因 此不至于造成迷路或滑下山崖。
     
    足足走了一天一夜 ，伍中豪一行终于来到了吉安城门外，大家首先落脚在刘型一个远房表叔家里 。
    
    刘型的表叔住在吉安的一个村庄里，还当着挨户团的一个头目，他不知道刘型是红军，而刘型也是一副盐贩子打扮。当时的江西本身就缺盐，因此贩盐的大有人在。
     
    伍中豪豪爽地从身上掏出几块银元，交给刘型的表叔。刘型的表叔很高兴，十 分乐意带路让他们进城去
      
    翌日，在 刘型表叔的打点下，伍中豪他们大摇大摆走进了吉安城。
    
    为不引起刘型表叔的怀疑，伍中豪叫刘型带另一个战士去盐铺里买盐，自己和赖春风找个借口，去了药铺。
     
    吉安城里只有一家有点名望的西药店，伍中豪费尽周折，总算找到了该店，但店主一口回绝，说没有治疗疟疾的药物。
     
    伍中豪显出很焦虑的样子，再三央求店主想想法子。赖春风也用当地土话，哀求店主行行好，积积善。
     
    店主没有法子，摸着脑壳，忽然说 :“看二位如此迫切心情想，想必患者是个以慈悲为怀的大好人，我这虽然没这个药，但城东角的吉安天主教堂里，有位外国神父应该有这种药，只是不知道你们能否要得到 !”
     
    “多谢掌柜指点 !” 伍中豪很激动，向店主作了揖，然 后带着赖春风三步并作 二 步赶往天主教堂。
     
    因为不是礼拜天，教堂里空荡荡的。
     
    伍中豪和赖春风急走进去，看见后面有几个人在忙碌 ，就 问 :“请问，哪位是神父 ?” 
     
    这几人对伍中豪的问话充耳不闻，只顾忙碌。
     
    赖春风又大声问了一句，还是无人答话。
     
    这当口，教学偏西的一间房屋里，走出一位高鼻梁 、一头卷发的外国人，冷冷地看着他们 。
     
    赖春风失声惊叫 :“他肯定是神父。” 
     
    那外国人用左手捂着胸，作 一个弯腰动作，嘴 里吐出一句英语，懂 英语的伍中豪连忙用英语作答，俩 人叽哩呱啦就聊 了来。     
     
    终于，外国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伸出大拇拍拍伍中豪的肩，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说 :“请 !” 
     
    伍中豪随他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伍中豪满脸兴奋走出来，他拉上赖春风，快步离开天主教堂。
     
    知道药物已到手的赖春风也很高兴，他拉着伍中豪的衣服悄声问 道：“团长，你 刚才和那外国人呱啦呱啦谈了些什么 ?” 
     
    伍中豪笑道：“神父质问我们为什么喧哗 ?我说，尊 敬的神父，我 们要救一个善良的生命，特来求您帮忙，神父看到我会说一口较流的英语，十分惊愕，就 说，小 伙子，你在哪个国家留学，现 在干什么 ?我说，我没有留过学，现 在在家伺候父亲，神 父点点，又摇摇头，然后说，那 么请问小伙子，你求我有什么事呢 ?我说，尊敬的神父，我 的父亲得了疟疾，我 想求您卖几支治疗这样疾病

    西药氯喹给我 !神父眨眨眼，小声说，上帝保佑，你的父亲不会有事，我这里还真剩有两支氯喹，你就拿去吧，权当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万分感谢，说，感谢神父，上帝会保佑你的!”
    
    “团长，你真了不起，换上我，这事儿无法办到呀 !” 赖春风真切的说到。
     
    几十年后，被授少将军衔的赖春风还常常向人提起这件事，他说，伍团长真是个有胆有识有水平的领导，是我们共产党队伍里的罕见人才 !
     
    吉安城敌军对出城人比进城人查的更严一些。伍中豪没有再去找刘型，而 是和赖春风商量，两人身上各藏一支氯喹，分头想法出城，尽 快返回井冈山。
     
    伍中豪不懂当地土话，就化装成一个喝得醉熏熏的赌徒，一步三歪，，朝 南门城走去。
     
    守城门的两个哨兵，穿着厚厚的棉袄，斜挎着枪，盘问着三三两两的出城进城之人。
     
    伍中豪乘着几个妇女出城，突然东倒西歪挤上去，嘴里吐着酒气，口里呼呼噜噜，手里玩着十几块银元 。
     
    守门哨兵看到他的架式，大喝一声，伍中豪吓的一退缩，咧着嘴巴傻笑，忽 然一个趔趄，手里的银元撒了一地，
     
    哨兵见钱眼开，哪 顾得上进出城门的人，弯 腰拾钱去了。
     
    伍中豪何等身手，一 眨眼功夫便消失在敌人的视线之外。
     
    赖春风也趁着机会，溜 出城门，追 上了伍中豪，两人边走边等，等到刘型后，  三人好生兴奋，全 忘了浑身的疲惫和饥饿，迈 开大步，艰难的朝井冈山方向急行。
    
    雪仍然落个不停，风 裹着雪花，卷起阵阵飞絮，吹 舞着山野，不时的响起一阵一阵噼哩叭啦的树枝折断声。
     
    几只饥肠辘辘的豺狗，不 紧不慢跟在他俩身后，虎 视眈眈盯着他们。他们竟没发觉。
     
    在翻过一座大山，快要上完坡的时候，豺狗猝然发出嗷嗷如哀的叫声，朝坡上跑来。
     
    伍中豪三人惊出一身冷汗，虽然没有听说豺狗会吃掉大活人，但 在这茫茫山野，三人手无寸铁，又无食物，豺 狗真若发起攻击，还真难保不伤身体。
     
    三人不顾疲倦，爬到坡顶，伍中豪大喝一声：“快，咱们坐 土车子。”就 一屁股坐到山坡上，狠 劲朝下滑去。
     
    豺狗见这三人一溜烟就下了坡，嗷嗷地叫着不敢再追下去。
     
    伍中豪三人相互拥抱着、大笑不已。
     
    医生给毛泽东注射氯喹后，只半天时间，他的身子就不打颤了。
     
    毛泽东很激动，笑 着对贺子珍说 :“看来，我毛泽东再吝啬，这次也要请一餐客了，否则，对不起豪子他们。”
     
    贺子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 一个老百姓家里买来二只母鸡，用铁锅炖了一脸盆，然 后弄来一坛子烧烤酒，这 就是请客的全部家当。
     
    毛委员请客，大家岂有不吃一顿的道理。
     
    伍中豪来了，何 挺颖 、宛希先、蔡会文、罗荣恒这批追随泽东参加秋收起义的主要干部来了，连 朱德军长、陈毅也来了。
     
    大家喝着酒，说 着话，拍 着肩膀，哼 着小调，全然忘了这严寒的冬天。
     
    病愈的毛泽东却没有忘记这刺骨的雪花和困境中的井冈山红军。
     
    1929年 1月 4日，在宁冈柏露，毛 泽东召集红四军和红五军营以上干部开会，商 讨红军如何打破敌人封 锁 的问题。
     
    朱德首先介绍了敌情，说：“我们四军、五军加起来六千人左右，敌人这次总共出动了十八个团，约三万人， 是我们五倍呀。大家讨论下，该怎么应对？”
     
    王佐道：“我们前段时间建设好的军事根据地正好派上用场，敌人貌似强大，其实进入井冈山，他们根本就没用武之地，我们在这高山大岭中陪他们捉迷藏、打圈圈，先绕晕他们，再一个个收拾。”
     
    宛希先、龙超清等也主张凭险据守。
     
    伍中豪道：“在高山大岭中和敌人打游击战，我们肯定是占优势。但是现在大雪封山，如果敌人不主动攻进来，只是围困我们，我们这里的物资补给能坚持多久是个问题。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主动跳出去，避免被困。”
     
    二十八团党代表何挺颖等人也认为不要死守，应该主动出击，获取战略主动。
     
    “凭险据守”和“主动出击”的争论仍然在继续，谁也说服不了谁。
     
    彭德怀见状道：“请毛委员讲讲吧。”
     
    众人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毛泽东。
     
    毛泽东道：“如果在我们物资补给充足的情况下，凭险据守是没问题的，如豪子所说，现在气候恶劣，军事根据地的补给困难。敌人这次召集十八个团的兵力，不仅装备精良，而且从敌人军事部署上看，敌人是想把我们围困住，谋图一举击溃我根据地。这个时候全面死守，是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王佐、宛希先、龙超清等主战派和其他指战员纷纷点头。
     
    毛泽东继续道：“我们军队和群众经营根据地一年多了，为之付出了很多心血，王佐和其他同志这几个月来，为大力建设军事根据地立下汗马功劳，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根据地，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众人一听，前面说不能死守，现在又说不能放弃，这到底应该如何办？

    王佐是急性子，问道：“毛委员，死守守不得，放弃弃不得，那怎么是好？”
     
    毛泽东道：“我们这一年多来的革命斗争，基本把边界的土豪打尽了，所以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到边界的外围去；另外，如果我们把大部队移到外围，只留小部分守住大本营，这样可以减轻大本营的补给负担；同时，大部队迂回到外围穿插到敌人后面，可以把敌人吸引走，减轻大本营的军事压力，起到‘围魏救赵’的作用。”
     
    朱德道：“这好呀，打到敌人的后方去牵制敌人兵力，使敌人穷于应付，顾此失彼，这样既可粉碎敌人的围攻，又可乘机发展新的革命根据地，可以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
     
    大家统一了思想，部队一分为二，一部守住井冈山军事根据地，一部突击到外围吸引敌人。
     
    但是，在主动出击的方向上又出现了不同观点。
     
    红五军的部分指战员认为应该回湘鄂赣边界去。
     
    有的指战员主张去湘南。
    
    28团团长林彪不赞成队伍去湘南，他主张红军转到赣东去。
     
    31团团长伍中豪主张去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