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代,前排右一为王玉玺,后排左三为张尔可
“文革”中期,中排右二为岳父张稼夫,中排左一为岳母王亦侠,后排右一为张尔可,右二为王玉玺
八十年代,党委书记参加运动会
九十年代,与叔父王光伟,右一为王连虹
九十年代,王玉玺、张尔可在家乡与母亲和六个妹妹
新世纪,王玉玺、张尔可和心爱的小孙女
王玉玺、张尔可画作《雪梅》,加“清白人间”章,为二老所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
【编者按】今天,2016年5月17日是当年的儿童团长王玉玺老人离开人间的第七天,中国人俗称“头七”。 王连葵、王连虹二兄弟克服在短短45天内就接连失去了双亲之悲痛,为了缅怀自己的父母,追思自己的父母,连夜创作出红色情缘的散文,现在借中红网这个红色平台分享给天下的孝子孝孙,传承中华孝道文化(陈龙狮)。
2016年5月15日,八宝山公墓,梅厅告别室。
仅仅五十四天前,就是在这里,我们陪护着爸爸,向他相濡以沫、患难与共了六十六年的老伴、我们亲爱的妈妈做最后的诀别。但是……天呼!!!地呼!!!还不到两个月呀,安卧在鲜花丛中的,竟然是他自己!
怎么会是这样啊???!!!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啊???!!!
震惊,错愕,茫然……两个月内连失双亲,欲哭无泪中,我们真切体会到,悲痛,居然还会是这样一种百感结肠、乱箭穿心的人生滋味!
爸爸西驾的那个晚上,京城突然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倾盆如注。这不禁让我们想起,妈妈生前说过,她就是在雷雨交加中破啼红尘的。一生一死,天公同来作贺。莫非冥冥之中,他们今生的红尘之盟,真的是有前世之缘、天堂之约吗?
一首传诵了千年的民谣唱道:“山无岭,江水为涸;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如今,四季轮回,天高地厚,青山仍然巍峨,绿水依旧长流。我们只好,也只能相信:亲爱的爸爸、妈妈是在用生命,向天上人间证明——
有一种爱情,叫生死相依!
革命家世 红色情缘
1934年3月,我们的爸爸出生在山东省沂南县苏村镇,是家中的长子。爷爷三兄弟自幼失哺,家境贫寒。两位务农的哥哥含辛茹苦,供幼弟读到中学,却不料我们这位叔爷爷王光伟,1930年16岁时便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家乡建立党组织,成了沂蒙老区的革命先驱之一。就在爸爸出生的前一年,叔爷爷受到反动当局通缉,潜离家乡,从此与家人失去了联系。即使如此,爸爸一出生,就笼罩在“把‘赤匪独苗’斩草除根”的白色恐怖中,过起了东躲西藏的生活。但这种遭遇也在他稚嫩的心灵深处,根植下革命的种子。从童年起,他就积极参加革命活动,当上了儿童团长,带领小伙伴们搞宣传、查路条,最终迎来了光明的1949年。就在这时,十几年生死无音,已时任东北人民政府副秘书长的叔爷爷回来了!老人家初见唯一的侄儿,既爱怜他俊秀的仪表,更赞赏他才华横溢、温良恭谨的品性,认定是一颗好苗子。为了报答两位哥哥的养育之恩,叔爷爷把爸爸带到沈阳,考入了东北实验学校,就是现在的辽宁省实验中学。
正是在这里,他与我们的妈妈相识,开始了从相知到相爱,直至生死相守的人生旅程。
虽值15岁花季,但我们的妈妈张尔可这时已是一位革命转业军人了。她的父母,即我们的姥爷张稼夫、姥姥王亦侠,在大革命时期就携手投身革命。姥爷在毛泽东同志主持的武昌“农讲所”任教,而姥姥考入了黄埔军校,成了中国革命第一批女兵的一员。大革命失败的血雨腥风中,两人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辗转平、京、沪及家乡山西等地,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并与战友一起重建了南京市委和山西省委等党组织。抗战爆发后,姥姥主动请缨,利用在黄埔军校学到的军事知识,在家乡临汾组建起第一支抗日游击队,亲任指导员兼队长,身先士卒,多次与日寇浴血奋战。姥爷则遵照毛泽东同志的亲自指示,东渡黄河,担任中共中央晋绥分局副书记兼宣传部长,协助贺龙、林枫等同志,把这片红色根据地铸成了保卫延安党中央的钢铁大门。但令两位老人痛心的是,多年的生死奋斗中,他们已失去了四个年幼的骨肉。其中一位幼女,甚至因为怕暴露党的地下组织,不敢就医,眼睁睁死在了父母的怀里。所以,1935年7月我们的妈妈出生后,二老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他们千里迢迢将三岁的女儿送到延安后,便眼含生离死别的泪花,重返征程。从此,我们的妈妈就在延安保育院、保小和贺龙中学等“红色摇篮”中,独立开始了人生征程,并在12岁时成了一名小八路,两年后随大军远征东北。
当我们的爸爸考入东北实验学校时,她已转业复读,提前几个月在这里“静候”心中白马王子的驾临了!
“我喜欢你的性格!”
妈妈75年寿辰时,生来性情含蓄的爸爸,以当年第一次表达爱意的话为题,献上一首长诗,并在时隔半个世纪后,向她“坦白”,这句话当时在他内心的真实含义就是——我爱你!
那天,爸爸也向我们“坦白”,当年对妈妈暗暗的追求,竟有“假公济私”之嫌。因为他已于1953年入党,被组织指定为妈妈的入党联系人。多次的谈心交流间,他认定这位热情开朗,英武又不失女性妩媚的女生,就是命定要携手红尘的“另一半”。第二年,妈妈入党了,爱情之花也在他们心中的春天绽放了!
1956年中学毕业,他们以优异成绩分别考入了清华大学建筑系、北京农业大学农学系。这时,姥爷、姥姥和叔爷爷已调京工作。姥爷受命于周恩来总理,组建中国科学院,出任首任院党组书记兼副院长;姥姥在农林部党办任副主任;叔爷爷则担任了国家计委副主任。新婿、新妇登门,令两家老人和弟妹们欢喜不已!姥爷、姥姥喜欢这位英俊朴实、才情出众的“快婿”;叔爷爷更是向远在家乡的爷爷、奶奶报喜,称老王家终于找到了一个贤惠清秀、干练自强的好“媳妇儿”。1961年春节,经过十一年的相识和七年的苦恋,他们终于结成连理!两件新衣和必要的日常用品,就是这个新建爱巢的全部家当。
但是,甜蜜并非是生活的全部,苦难更是完美人生的“必修课”。婚后三年,“四清”开始,就职于北京市高教局的爸爸和在中国农业科学院工作的妈妈,万般无奈,将不满周岁的长子连葵托附给姥爷、姥姥,洒泪而去。紧接着,“文革” 乍起,家门蒙难。妈妈受姥爷“黑帮”株连,被造反派揪斗,而爸爸只能抱着浑蒙的幼子,心如刀绞站在一旁,只为等着接他的爱妻回家!
十年浩劫,王、张两家家破人亡,爸爸、妈妈自身也受到株连和冲击。但他们不仅彼此相濡以沫,而且作为两家的长子长女、大哥大姐,对受辱含冤的老人忠贞不二,对流落四方的弟妹关爱有加。苦难中,远在外地下放的他们,一有机会就抱着年幼的连虹回家,慰藉老人和弟妹,一起包饺子,吃团圆饭。其乐融融间,默默祈盼着云开日出的一天!也正是在这最艰难的岁月里,妈妈抱着三岁的连虹,第一次随爸爸回到了沂蒙老家,登门拜见公婆。全村乡亲挤满柴门,堪称一时盛事!
在我们家中,妻弟妻妹对爸爸从不称“姐夫”,而称“哥哥”;妈妈更是王家弟妹们心中可依可敬的大姐!许多亲友感叹说:那个乱世中,多少骨肉一夜反目,可你们全家自始至终不离不弃,风雨同舟,实在令人赞叹敬佩!
林彪折戟沉沙,周恩来总理趁势“解放”大批老干部。因爸爸书法功底深厚,姥爷让爱婿为自己誊录材料。据工作人员说,周总理打开信,眼睛一亮:咦,这字写得真漂亮啊!
正是磨难,让他们对彼此的性格从喜欢,升华为血肉相连,生死相依的亲情!
清白人间
爸爸擅攻丹青,尤爱雪后红梅。每成一幅,都加盖“清白人间”闲章一枚。这四个字正是他和妈妈共同憧憬,且身体力行的人生最高境界。
爸爸出身贫寒,妈妈自幼在红色摇篮里成长,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和共产主义品格融于一身,贯穿了他们的一生。童年时,因爸爸是长子和“独苗,长辈心疼他,不免在碗中多加油荤。可年仅几岁且性情温顺的爸爸却摔了筷子:为什么只给我吃,不给妹妹们吃?妹妹们不吃,我也不吃!奶奶晚年对我们提起这事时,总为“俺儿”自豪不已;姑姑们对大哥的敬爱之情更是深植心灵!妈妈是学农的,常年在田间搞育种实验,和农民同寝食,同劳动。谁也看不出,她本是一位身自“高门的公主”。生长子连葵时,两人住在农科院分的一间四面透风的木板房里,瓦灶绳床,仅靠微薄的工资度日育子。不但毫无“啃老”之意,还自省用度,资助爸爸的父母和家乡亲友。同事们都禁不住惊叹:哪有这样的高干子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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