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学术界“章门弟子”的迅速崛起,尤为引人注目,以致后来有学者回忆:民国初年北京的文史界泰斗多出于太炎先生之门;许多教授开口便说“吾师太炎先生”。在过去的二十世纪,“章门弟子”可谓群星璀璨,名家辈出,已成为我国文史学界一道最为亮丽的文化景观。侯外庐先生说:“五四以来,新人与旧人的若干尖端的代表者,同时出现在章氏门下。”章门能出那么多杰出人物,这在我国近代教育史上是十分罕见的,这与他的“立身”家风不无关系。
章太炎先生最重视“立身”教育。正如章念驰先生所言,“(祖父)把立身看成是人生第一要义”“即把做人看成是第一位的”。在《章太炎遗嘱》中,他告诫子女:“若异族入主,务须洁身”,对所获勋章,“纵使国失主权,不可遗弃”,“凡人总以立身为贵,学问尚是其次,不得因富贵而骄矜,因贫困而屈节”,等等。这些虽然是老先生对子女所言,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未尝不是对“章门弟子”的总体要求。
有论者说:“作为群体,章门弟子表现出了三大特色:其一,富有民族责任感,勇于与时偕进,把握时代潮流,努力为国家与社会的进步做出自己的贡献。”这确为事实。每当中华民族发展到大关口时,“章门弟子”所表现出的那种“事不避难、勇于担当、奋勇向前”的凛然正气(我们也可以说是“血性”),令人敬佩。
我的祖父汤炳正先生说,自己不仅“在小学方面受太炎先生的教益,更重要的是他的爱国主义思想和民族感情给我以巨大的影响。十九路军在上海抗日时,太炎先生就曾发电报支持”。立雪章门之前,“我对时事是漠不关心的”。他又说:九一八爆发时,我在北京,“那时的学生爱国运动,虽然蓬蓬勃勃地发展着,而我呢?始终没有参加到他们的行列中去,一直是忙于跑北京图书馆,忙于收集材料写什么《中国语言文字学家杨子云年谱》等等”。而入章门之后,祖父就逐渐对时事有所关心。他与许多章门弟子一样,“有章太炎先生的传统,不肯冷眼旁观时势,国家的前途与民族的命运,始终横于胸中”。
由于重视“立身”的教育,章门才能涌现出那么多既有社会责任感又富有成就的学者。当然,太炎先生指导学生治学,主张独立思考,反对人云亦云,强调实事求是,反对望气而知。这同样是老先生在育才方面所取得巨大成就的一个不容忽视之因素。而这种既有开拓精神又抱严谨态度的优良学风,在中国现代教育史上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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