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育英学校建校七十周年即将到来之际,我作为育英学校第一批入校生、第二届毕业生,思绪纷飞,格外激动!
北京育英学校的前身,是“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供给部育英学校”,简称“中直育英学校”,我们老校友习惯叫“育英小学”。育英小学于1948年11月成立,地点是河北省平山县苏家庄乡下东峪村,距离当年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约10里。
1948年到1954年,我在育英小学生活和学习了整整六年。时隔七十年,那六年中的许多事情已经从我的记忆中消失,而所能忆及的部分,则是我永久难以忘却的人和事。这其中,育英小学师生之情,那种不是父母子女,却如同父母子女的亲密感情,使我终身难忘。而最令我难以忘怀和动情的,莫过于秋农老师对我的慈母般爱护和精心照顾。
秋农老师
1948年11月,我同新华社机关的八、九个小朋友在几位叔叔带领下,骑马从西柏坡镇去北面下东峪村的育英小学报到。一路上,我们这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女孩子,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与好奇,其中尤其是我更加引人注目。
那时,我正患荨麻疹,脸肿得像皮球,两眼挤成两条细缝,脸上还涂着一层白色药物,怕受风头上又围了一条围巾,样子十分古怪可笑。虽然我的视线模糊,但还是能透过眼缝看见路人朝我指指划划,嘻嘻哈哈,几个小孩子还跑在我的马前,扭过身子,欢笑雀跃地争看我这个奇怪的人。我就是带着这么一幅尊容进入了育英小学。
如今,我已记不清分在几班,班上有多少同学,但我却清楚地记得短头发的秋农老师负责我们班。后来才知,秋老师毕业于当年的北平农业大学。
作为班主任,秋老师承担起了照顾我这个“病号”的责任。那时我的脸还不能见水,每天都需要干擦并重新涂药。尽管我的形象最差,可我淘气的劲头并不算差,所以秋老师每天都要费力将我留住。她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按住我,用干净的小棉球给我擦脸,最后再重新上药。起先,我实在耐受不住,总在伸手踢腿,想快点上完药好去玩。可是随着秋老师在我脸上轻轻地擦呀擦呀,我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
我感觉到,秋老师擦拭得那样耐心,那样缓慢,那样仔细:先从我的额头擦起,然后擦眼眉、鼻子、面颊、下巴,一遍又一遍…… 我当然看不见自己的脸,可我能看见一个个白色的小棉球,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小棉球,这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么脏!
我在延安出生时,正值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母亲只得把我寄养在老乡家,后来又接回来送入保育院,我与母亲相处的日子很少,受到母亲的爱抚自然不多。这时,当我感受着秋老师如同抚摸般的轻轻擦拭,特别是看到秋老师那带着爱怜的专注眼光,那微笑着的慈母般的面容,使我绷紧的脸放松了许多,心里感到舒服极了,真想一下扑进秋老师的怀中叫一声“妈妈”!就这样,一连十几天,在秋老师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脸面终于消肿,逐步恢复正常。
在下东峪村,育英小学校举行开学典礼之后,全校师生合影留念,照片上方题写着“育英学开校典礼纪念1948.11.21”。秋农老师带着慈祥微笑的脸,以及我那张刚刚恢复正常、却又似乎仍有些异样的脸,都留在了照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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