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婶将一个金黄的大柿子塞给秦基伟。他捧着柿子送走了这位大婶。就在这秋夜的宁静中,将军忽然听到了在记忆中十分久远但又十分耳熟的声音:叮铃,叮铃…… 秦基伟循声走近一棵老檀树,树上吊着的一对铁环正在风中叮铃作响。将军猛地扑到树下,抓住铁环,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在那远逝的岁月里,这对铁环曾吊着将军的摇篮,母亲的催眠曲,大别山的风,轻轻摇晃着婴儿……秦基伟坐在树下的条石上,这铁环还在叮铃作响,它要告诉将军什么呢?莫非母亲对儿子有什么嘱咐吗…… 秦基伟是秦罗庄出去当红军的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他当年带走的一百多弟兄,都相继倒在异乡的土地上,只有他活着,只有他当上了司令,成了将军。秦基伟当初参加革命,只想着穷人翻身解放,并没有想到要当官。“这是一百个战士牺牲换来的将军!”秦罗庄乡亲们一直以他为全村的骄傲。在故乡这宁静的秋夜里,在老檀树下,秦基伟将军一直坐到三更天,那铁环声、那秋虫鸣叫声,伴着将军苦苦地咀嚼着过去挥之不去的往事……
翌日晨,秦基伟突然决定要走了,他告别乡亲,他边走边念叨着:“家乡人民真好啊!”,侄子秦钜昌送他上路。他们来到山坡上,苍松翠柏,繁花似锦。红军将士的墓碑在这里排列着,整齐得跟阅兵方队一样。将军在墓群间走着,突然在杂草丛中,他看到了一株望魂花——叶片上寒露欲滴,花瓣殷红殷红。这鲜血滋润的望魂花哟。秦基伟弯下腰,伸手去触摸花朵,将军滚烫的泪,落在望魂花瓣上,和那露珠溶在一起…… 愿将士在天之灵佑我中华国泰民安,人民生活幸福。山骨林风满天秋,满屏画,满山香。秦基伟直起腰来,深深地呼吸着乳汁股的雾气,好象要把大地的安宁、山花的芳香、山风的清爽,都吸进胸间。忽然秦基伟对侄子说:“钜昌,你喜欢山谷里的回声吗?”“喜欢。”说罢,秦基伟向前跨出两步,昂起头颅,象一只嘶风的猛虎:“啊!啊霍!啊霍!”山谷中撞击着将军雄浑的呐喊,一声接一声,“啊!啊霍!啊霍!”如山崩,如海啸,此起彼伏,久久回荡。秦基伟一腔热血沸腾,感到自己的心在颤动。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离开故乡,但没有去江西,他上了北京,找到徐向前元帅,见面第一句话:“我人还在,心不死,我还要干,我还要……”热血化苍凉,为雨为霖,不负苍生。他那种呼之欲出“金可削而不可易其刚,丹可磨而不可夺其色”的本色更加鲜明。这首诗是秦基伟将军的一位部下为怀念他而写的:“将军故乡在红安,南征北战著战功。九死一生故事多,征袍常常血染红”。1973年,苦尽甘来,中央军委派人把秦基伟等几位将军接回北京,恢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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