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湘市一叶舟关爱老兵工作站志愿者告知笔者,有一位叫姚志初的老人是抗战英雄,杀过很多鬼子,1949年5月随姚凤舞投共起义,参加解放战争。笔者通过多方联系,在8月27日联系上姚爹,下午在笔者办公室做了一个详细采访。现姚爹的口述整理如下:
那是一个饮血的岁月,1938年,我才15岁,日军就占领了临湘,临湘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爷爷叫姚品高,晚清文秀才,二爷爷叫姚品贵,武秀才,三爷爷叫姚品官,武术师。我父亲8个兄弟,连同我父亲死了4个,父亲是病死的,其他叔父是国军,因投红军没接上头,被杀害。我们家世代有尚文尚武的传统。我读小学时,有个姓李的老师上课时给我们宣传抗日。到我17岁读高小时,李老师告诉我们日军的“三光政策”,如何残杀中国人。我突然想通了,既然书读不成,就不如当兵打鬼子,于是就投游击队。我在九战区第七纵队王翦波下面的姚凤舞部,当班长,中队长是樊东城,我的顶头上司。1940年到大云山黄金坑整训3个月。抗日期间,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破坏日军交通线,袭扰南下运输队,消灭小股日军部队。我参加过很多次战争或战斗,有六次还记忆犹新。
一、三湾桥痛打运输车队
1941年,我们得到消息,有一股日军从大岭口土墩到长安,途径三湾桥(现三湾工业园下的三湾桥,解放后重修),姚凤舞亲自指挥,带200多人,配有轻机枪、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穿灰色制服。每个单兵4个手榴弹,两百发子弹,子弹斜挂身上,一支中正式步枪,配有刺刀,钢盔。同去的有6个机枪班,1挺机枪6个人,正副班长为机枪手,有两根枪杆,打热了可以更换,挑子(挑夫)4人,帮助装弹夹,1人负责两箱子弹。我们埋伏在三湾桥两边的山坎里,暗号是喊“爷吃饭”,等鱼上钩。7点钟,日军来了8辆大卡车,我们听到山上有人喊“爷吃饭”,马上进入战斗状态。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日军是运输兵力,以为是运输物资,战争一开始,车上下来好多鬼子,方知道是换防运兵。我们幸好有准备,姚凤舞让我们往死里打,我们炸翻日军6辆车,当场打死日军100多人。后面两辆车见情况不好,车掉头就跑,开回土墩了。我们缴获三八式轻机枪2挺,80余条三八式步枪,两个皮盒,里面是子弹,有10排,100发。6车人,没物资,都是单兵装备和机枪,子弹都很少。打完后,我们就向西北往五尖山跑。日本援兵往正北方追,追到王禾,找不到我们。
二、集家庄全歼工程兵
1941年,油菜花开,游击队吃糙米。我们到各保长家借米抵公粮,当时全靠吃地方。有歌是这么唱的:“游击队,穿青衣,冇得吃了打狗俚,冇得被窝找乡里,冇得枪了拿棍俚••••••”一天,有一个姑娘买菜,从毛湾来,刘慕云(音)带信说集家庄有日本兵修公路。他是集庄人,对路线熟,是班长,要我们去杀鬼子。我们汇合后,一共有五个人,聂市双红李茂训、凤形方裕庆、楠木的姚长顺,穿便衣去侦察。发现确有日军在坳下修路,1个班,16人。吃饭的时候比较放松,枪放在路上,枪口朝上,枪托着地,架成圆锥形。八个人围一堆吃饭,枪也是八支围起来。很好打。于是回村。李慕云是班长,他对村里人喊:搬枪去,挑箩筐!村里有人笑话他,说这哪里来的枪?不相信。但年轻的几个后生胆子大,跟了几个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日本人用锄头在地上挖坑,一人一个“汉罐筒”(一种铝容器,日军用来煮米饭的),单兵自个煮饭,饭好后围两堆。我们5人每人都带1把手枪和两个手榴弹,时机一成熟,立即开火。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全歼灭了。打完后,我们走毛湾风坳岭,到子母坳,再到路北办事处。路北办事处驻扎在源潭何家桥。刘慕云这一仗立了功,由班长升副分队长,直接跳过了中队长,连升两级,管50—60人,4个班,其中1个机枪班,两挺机枪17人,3个步枪班。步枪班里的配置是一班一副一上等兵,上等兵相当于副班长,一个班12人。一条枪奖励了现大洋100元,共缴获了16条枪和刺刀,100发子弹。
三、朱贝桥打伏击
1942年,挖茴时(秋,约9月份),长安秘稽队大队长姚海燕,带日本兵清乡。从羊楼司出发,从新安到了朱贝桥,往长安清。我们的情报员得到可靠情报,报路北办事处,路北办事处决定要打。我们在朱贝桥设伏,爬上刘美全(音)家的二楼,把墙打两个眼,架起两挺机枪,两边山上也架起8挺机枪,一共20多挺机枪。鬼子部队的头到了朱贝桥,尾巴还在铁渔潭。朱贝桥那里只有一个河道,三面夹击,无处可逃。鬼子有300多人,清乡是步行的,有马无车,马驼子弹,一马两箱。一仗下来,我们打死日军200多人,我方樊炳炎牺牲,班长,他想去抢枪,山上跳下去,受了伤,被日本人一枪打死。樊炳炎是樊东城家里人,樊炳炎死了,他哭得要死。秘稽队有10挺机枪,我们缴获了九挺,被伪军向均田搬走了一挺。仗打完,他沿聂市河逃走了,后投奔抗日部队夏正华。这一仗打完后,拖死人拖了几天,烧了几天,缴获日本枪支180多支步枪,10挺机枪,一匹马,两箱子弹。秘稽队穿黄制服,一下打垮了,怕下乡。这时方仲玉任中队长,国军退伍,坝头人,带兵300多人。由于抗日热情高涨,此时的王翦波拥有了1万多人的部队,全是临湘、岳阳本地的游击队。
四、横河堤袭军船
1943年端午节以后,从乘风到黄盖湖方向有一个叫横河堤的地方。日本驻扎湖北蒲圻新店的兵,走水路到湖南江南的叶家墩。日军在新店到江南沿线都驻扎了兵,他们从牛湖到横河堤,来了五只船。我们埋伏在横河堤,在湖叉闸门口发现的鬼子,我们仅100多人,还怕打不过。经研究,决定先打前面三只船,等进湖就打。后来发现鬼子船上实际没多少人,就50多人。前面三只船的鬼子被全歼,后面两只船见情况不对,掉头就跑。这次打的是水上运输线,这三船大多是物资。一船枪,6—7个箱子,每箱12条步枪,另加打死的鬼子步枪38条,缴枪100多条;其它船上装的是子弹、米、烟、酒、罐头和钱。烟是铁矛、旭光等牌子的,酒是一瓶三斤装的。当时我也差点牺牲了,我开机枪,有三个人掩护,日本人打中了我的头盔,帽子被打掉了,我顺势一滚,滚下堤坡。战友们都喊,“姚志初,你死了吗?”我喊:“没事,没打到。”打完后,快速打扫战场。我们自己牺牲了两个人,日军枪法准,牺牲的是羊楼司中士班长蒋庆元和上等兵卢道元,都是游击队的人,一人100元大洋5箩米,送回家安葬。当时很恐怖,子弹打中了卢道元的胸脯,半截进了胸,半截露骨头外面,因为医学不发达,就没办法救了。 另发现湖里有人,于是用陆逊的办法,放火烧,烧出来10多个鬼子。由于要行军转移,俘虏后交老百姓处理,结果全被老百姓用锄头挖死了。
五、二柳坳救劳工
粤汉铁路是日军从武汉南下长沙的重要运输线路,临湘是水路交通要道,水路经常被袭扰,公路经常遭埋伏,铁路同样被炸毁,日军为了保证南下进程,不惜一切代价恢复交通,维修铁路无疑是日军实现闪电战的必要措施。然而,我们临湘游击队没给他们好果子吃,包括日军扶植的保安队(日伪军),也加入到了抗日行列。1943年,有个保安队长叫方家松,送情报来,说日军有15人砍树修铁路,压着保安队,让保安队压劳工去砍。方家松想投国军抗日,就将情报送来,并配合杀鬼子,他说位置就在新球村二柳坳。我们得到消息后,赶过去,打死日本兵10多人,把劳工30多人和保安队全带出来了。方家松是铁了心抗日,他的手下有的帮助打鬼子,有的只躲着不动,既不打我们,也怕打鬼子。二柳坳一战扩大了我们的抗日武装。后来,日军为了报复,烧了杆地园(音,地名)屋场里的房子,还烧了坝头方家松的屋场,包括方家松的房子也被烧了。
六、响山送军饷杀死三个鬼子兵
打仗就是老百姓造孽,虽然我们是游击队,我们没有国军上头的钱饷,全靠临湘老百姓。吃老百姓的,用老百姓的,到哪里都占老百姓的。老百姓虽然也没意见,但也是饿的要死。1943年4月,我们接到一个任务,押送一批现洋,从板桥老君洞烂柴湾到羊毛尖,有30多人,半夜路过响山公路。我是正班长,徐左梨是副班长,我们每人带了400大洋,知道不远处有日军驻扎,东西重,怕发现。两人一商量,干脆到村子里找老百姓借被子睡觉,到后半夜了过去。名义上是借,实际上老百姓只要我们开口了都送给我们。我们一般不睡老百姓家里,睡屋外的屋檐下或禾场里。刚找好被子,3个日本兵来了,背着枪,只有三丈远。因为身上有大洋,怕耽搁事,想离开。但大洋重,也躲不了,于是合计怎么把鬼子杀了。徐左梨很厉害,学过武术的,等鬼子走近,他一刀砍死一个,还一个被他按倒,用拳头猛捶,打死在地上。第三个正要端抢,我没等他端好就给了他一枪。这一枪,整个山村都响了,还有回音。为了不耽搁事,我们就往烟冲跑,躲在老百姓家里,两天都不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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