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六金故里
作为南海 作为汀江的支流 旧县河流淌着 千万条母亲河一样的柔情 作为中华民族 作为客家民系的一员 她的血脉里奔突的是 女性的最刚强
旧县河,刚性的河 此刻,旧县河在我身边 波澜不惊 柔情如梦 它缓缓流过旧日时光 翻阅着关于她的人生传奇
在中国,以旧县命名的地名 何其之多 但在上杭县的旧县乡 因为一个人 因为一位女性 成为闽西、成为中国革命 不可分割的一段 和永不磨灭的 碑刻
旧县乡新坊村 一个神奇的小山村 昨天,她还为你的贫寒挣扎 斗争 出走 今天,你因她 闻名遐尔
邓六金故居 一间普通的客家民宅 我看见了一盏旧马灯 锈迹斑斑 见证了 主人的贫寒与屈辱 点响了1912年9月 这间小屋的啼哭 温暖了 这户穷苦人家的希望
我一直在感叹 这一盏旧马灯如何变成了一团火 照亮了一个村庄的 觉醒 锻铸出她的 坚强 如何让一个等郎妹 成为长征战士 如何让一位文盲 成为中央妇女部长 成为 共和国马背上摇篮的 保障
二、红色交通血脉
这是一条神秘的交通线-- 中央苏区地下交通线 从上海至香港 至汕头-大埔-永定-上杭-长汀 最后到瑞金 党中央的心脏与红色苏维埃 血肉相连
数千公里的血管 是无数地下交通员 用智慧与信念 用血肉之躯 链接的生命通道 地下长城
在这个秘密交通线上 共和国的第一部电台 无数的书信、情报和指令 数不清的物资 从丰腴的大都市 悄悄抵达 贫血的 中央苏区
刘少奇、周恩来、陈毅、邓小平、陈云…… 二百多名党的一代杰出领袖 从这条交通线 一路走向胜利 让中国革命 让黑暗中摸索的共产党人 擎着一支火把行走 一路走向光明
2011年,秋风乍起 我来到上杭县白砂镇严家祠堂 1929年6月朱毛红四军在此召开的 早康会议 被誉作为古田会议的奠基与前奏 当然 和众多游客的圣地古田相比 这儿 门前鞍马稀
从这里出发 我沿着山谷斜阳,向旧县镇步行 抚摸红色交通线的 脉动
从上杭白沙镇到旧县镇 数十公里 这仅仅是当年红色交通线上 一截平凡路段
峰回路转 茂林修竹 一路枫林点染 鸟语花香 我们丝毫无法能体会到 地下交通线上常遇到的词: 伪装 护送 突围 枪声 被捕 酷刑 守口 鲜血
只有浓郁的山花 接杂着树脂与泥土的气息 成千万的众多的负离子 让我们吸吮着 森林梦想 脚步如此轻盈 口中 轻轻 悠扬着秋天的节拍
那么多年了 革命与鲜血 离我们那么遥远 以至我十一岁的孩子不知道长征 不知道红色苏区 更不知道 这一条神秘交通线
三、红旗席卷闽西
八十多年前 这条生命通道上 革命的星火已秘密点燃
早在1921年 闽西进步知识分子 邓子恢、章独奇等成立 奇山书社 出版《同声》、《岩声》 奏响闽西最早的 革命先声
1926年夏 阮山、林心尧在永定县湖雷万源楼 成立了闽西 也是福建第一个党支部 苍苍莽莽的绿色大山 第一次铺上一面红色的星火
1928年的革命风暴 是几何裂变的魔方 席卷闽西各县:暴动,暴动 闪电般地撕裂开一个个夜色 煮沸一个个白天 让后从记住了这几个特别的日子: 3月4日(郭滴人、邓子恢等发动龙岩后田暴动) 3月8日(朱积垒领导了平和暴动) 6月25日(傅柏翠等点燃了上杭蛟洋暴动) 6月29日(张鼎丞等引爆了永定暴动) 7月17日(中共闽西临时特委在永定县金砂崇德楼成立)
菊花 最适合肩负秋天记忆的色彩
1929年阳春三月 朱毛红军挺进闽西 汀江两岸 风展红旗如画 从此赣南与闽西连成一片 成为武装割据的中央苏区
一支戴八角帽穿草鞋的队伍 也沿着这条生命线挺进
幽谷里的 一缕温暖的阳光 闯进新坊
红四军入闽开辟了闽西根据地 偏僻山村 亮起第一道曙光
那年十二月 红四军在上杭古田召开红四军第九次党代会 思想上建党党指挥枪 古田会议确立了 党在红军中的指挥地位 红军洗涮了身上的许多坏脾气 从此 红军有了一支 共产党领导队伍的精、气、神
闽西各个山村 革命风雷 山菊花处处炸响
四、冲出樊笼干革命
邓六金 出生十个月就做了童养媳
饱经风霜 十八岁的客家少女 邓六金冲破 村庄里 种种白眼和难听的咒骂 重重口水
盘古开天地 她,第一个剪去了长辫 参加了妇女会、共青团 识字、学习革命、宣传妇女解放
一九三0年这一年 六金养父已过继了一名继子 作为传后人 却不能实实在在耕种过日子 成了一个装神装神弄鬼的道士 骗财骗物
六金 参加识字学习后 懂得了自己的婚姻要自己作主 于是 她用当地非常通俗的山歌 启发养父母: 鸡子走入鸭子笼 讲来讲支话唔通 两人追求唔一样 样般好来结成双
然而 父母之命 如何能让一个弱小女子作主 自己选择婚姻 就必须选择反抗
面对小道士的纠缠 她轻蔑对小道土唱道: 石上种松无正茎 看你唔系正经人 水浸黄豆假大种 泥塑观音假装神
又狠批道士: 狂狗唔好乱吠天 凡人唔好乱惹仙 妹系日中桂花树 野藤唔好乱来缠
一九三一年年 一个特别的日子 六金端着鸡血酒 站在了党旗下 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
红旗下的六金俊俏的脸庞 第一次泛起重生的幸福 和革命者的自豪
六金勇敢撕破父母之命 在组织的帮助下 她走出旧县河的语口渡 坐船,沿江溯流而上 来到汀江源头 福建苏维埃政府所在地长汀县 吸吮更多的革命知识
一九三四年,六金 进入红都瑞金 成为中央党校的一名学员
小小六金已成长成了 妇女职业革命家 这期间 她成长为中共上杭县委妇女部巡视员、妇女部长 和中共福建省委妇女部长
扩红时,邻村的才溪区, 百分之八十青壮年参加红军
她亲自听到了毛主席的赞扬声 倾听着《才溪乡调查》报告
她激动而自豪地受令回乡扩红 动员自家姐妹剪去辫子 一家子成为闹革命的佳话
乡村星火烧起来 像野菊花一样村村怒放
超额完成了扩红任务 六金表现得到苏区领导赞扬
邓六金、邓来金和邓凤金 三姐妹齐心闹革命 土楼里从此飞出欢乐的山歌
闽西苏维埃主席张鼎丞说: “土窝窝里飞出了三只金凤凰|”
红色三姐妹故事 映红了中央苏区的天空
闽西的丛林里 一丛丛红色的火苗 一丛鲜红的杜鹃映红了苍穹
送郎当红军 切莫想家庭 一心干革命 为了穷苦人 …… 邓六金百灵鸟一样 清脆的客家山歌 穿透 崇山峻岭
用山歌 做群众思想工作 通俗而激情 成了当时红军扩红宣传的法宝 红军还成立了山歌宣传队
“郎当红军莫念家 专心革命走天涯……”
红军山歌回荡在闽山赣水 一批批的青年纷纷送到前线的硝烟中……
在才溪乡 “九军十八师”的威名传颂神州: 小小山乡,出了将军十名 副部级以上干部四名 地师级干部十七名 建国后 毛主席亲自为才溪乡题写 “光荣亭” (主席一生仅为长沙爱晚亭和才溪两处亭题写墨宝)
光荣啊,才溪 自豪啊,闽西
五、闽西肃社妖风
风云突变 阳光 无奈躲进了云层 1931年春夏之间 闽西苏区阴风森森 邓六金从瑞金返乡 刚到村口 便嗅出血腥味 扑面而来
闽西肃反委员会主席林一株 恶狼一样的眼睛 在山林间闪着 绿光 李立三的口号 在大山里层层升级
赣南在清AB团 闽西在清“社会民主党” 闽西苏维埃主席张鼎丞被架空一切 邓子恢贬走闽中 “肃社党”人四处抓人、栽赃 宁静的村庄 枪声四起
“闽西王”傅柏翠 被蒙上“闽西社会民主党”首领冤名 参加过北伐、古田会议 建立起闽西红色地下交通线 闽西党建创始人卢肇西等多人 已被捕残遭杀害
永定虎冈 作为闽西特委所在地 人人自危
山坳里 一个个高喊着革命口号的汉子 倒在革命的枪口上
为节省革命的子弹 烈士们痛苦地 倒在了一片马刀与梭标之中 …… 哦,风雨如晦啊 解放后,老一辈革命者 回乡探望乡亲 都不愿意回到这个山坳
往事不忍回首 不忍回首
纵是有家归不得 邓六金机灵地返回红都瑞金
革命的血腥啊 怎么能让小小六金心情平静 又如何让她理解 革命的曲折艰难
直到五十多年后, 这一冤案才揭开与平反 闽西苏区六千多名优秀指战员 无谓牺牲在这场“肃社”运动中 这是另一场的湘江战役啊 否则 又有多少革命者 成为建国伟业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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