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二次过雪山草地,是在红四方面军结束包座战役后,张国焘反对北上,分裂红军,带领部分红军南下期间进行的。
右路军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右路军前敌指挥部)及其三十军、四军,在北上过程中完成了第一次雪山草地行军,于1935年8月底在包座战役中消灭了前来拦阻红军北上的胡宗南部伍成仁四十九师后,在包座、巴西地区待命,期待着快点进达甘南,建立新的根据地。
9月初,中央指示,当前的敌情形势极有利于红军继续北进,要求右路军迅速向甘南的岷县、武都、西固挺进;左路军迅速向右靠拢,趁势尾随右路军北上。
我们认为中央的指示十分正确,红军应当乘胜入甘,占一块好地方建立根据地,再图发展扩大,绝不能让敌人把红军堵在贫瘠的岷山沟里受苦,搞不好还得回头再过雪山草地,那样会把部队拖垮的。
不料,上旬,接二连三地传来一系列令人费解和不愉快的消息:首先,左路军在嘎曲河被洪水所阻,不能向右靠拢;其次,左路军返回阿坝,不北上了;接着,张国焘致电中央反对北上,并要右路军回击松潘;后来,张国焘以红军总政委的名义,令右路军南下……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令人不安。我想:张国焘是不是在发烧?刚戴起纱帽就歪嘴,刚当上军委副主席和红军总政委,马上就敢违抗中央的(而且是自己同意了的)决定。太出人意料了。张国焘胆大妄为,要出大事!
15日,张国焘以红军总政委的名义,命令红军回头南下,到川西建立根据地。于是,右路的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红一方面军总指挥部及其一军团、三军团继续北上;其他的左右两路红军分别从阿坝和包座地区回头沿北上的原路,再过雪山草地,向西康大小金川流域南下。
我们离开包座、巴西地区,经班佑再次进入草地。只见黄草漫漫,寒风瑟瑟,弥漫着秋天的气息,穿着单薄的衣衫,顶风冒雨,忍饥熬寒,再次同“魔毯”搏斗,心情十分沉重。
进入草地第二天就是沼泽地带,一进沼泽心里就发怵,害怕陷进泥潭。第三天,厄运就光顾我了。我的左脚曾在川北冻麻木过,这次可能在冰冷污水中泡得太久,早晨起来就觉得左脚发木,并且踝部以下整个脚掌向内弯曲,正不过来,不能直行,只能侧着身体走路。就这样走了5天,一直走到毛儿盖南面的俄德洛才弄到热水泡脚。一周来,又渴又饿又累,差一点也长眠在草地之中。
对于再次南下,既无物质准备,也无精神准备,没有想到会走回头路。在南下过程中,除了雪山草地外,最严重的困难就是缺粮。北上时准备的干粮早已吃完,包座、巴西地区是半农半牧地方,本来粮食就不充裕,加上数万人马驻扎半个多月,粮食基本告罄。不足三天的干粮,未出草地就已吃完。我们从草地中间的色儿坝、年朵坝到毛儿盖这几天,就是饥饿行军。南下的雪山区域都是红军北上经过的地方,根本无粮接济。所谓红军“吃野菜、吃草根、吃树叶”,就是在这个地带。从毛儿盖向南翻打鼓山、东谷山的过程中,就有人饿死在雪山之中,我也差一点撂在打鼓山里。
到达黑水那天下午,实在饿得不行,我和公务员小言在藏民菜地里捋了一些被霜打蔫了的辣椒叶子,煮了一盆,我们和杨副师长一起饱餐了一顿。
9月底,我们到达党坝,同先期到达的左路军部队会合了。这里也是红军北上的集结地,如今部队越多越无粮食。我和小言到一块收过土豆的地里寻找剩下的土豆,好不容易挖到了一杯很小的土豆,用瓷缸子煮着吃,先吃了几个真土豆,味道很好,最后接连吃了两个很小的“土豆”,灾难就来了,立刻感到满嘴发麻,又舍不得吐出来,勉强咽了下去。随即感到窒息,呼吸困难。我立即跑到河沟边上用水漱口,足足漱了两个小时才开始缓解,差一点憋死。到底是吃的是什么东西,当时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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