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既下,任弼时便向部队作动员。他说:“我们都是为土地革命出来的,要同生死、共患难,坚决打出去。前面就是贺龙的部队,打出去就是胜利。”萧克立即布置了两路警戒,一路向南面的镇远方向,一路向北面的石阡方向,又占据了东去的路口。任弼时等以老猎户为向导,率领全军进入人迹罕到的夹沟。天很黑,沟里有尺把深的水,战士们人人头上扎一块白布,映着微微天光,紧跟着行进。陶汉章回忆说:“天下雨,风四五级,敌人在山上,我们在洼里走,不准说话,不准有火光,只听得子弹在头上呼叫。走了四个多小时,平安无事,又找到一条小路,这时弼时同志说:走对了。”
第二天清早,部队全部通过夹沟。萧克命令加快速度,跑步前进。终于突破湘军的防堵阵地,通过了石阡镇远大道的封锁线。萧克后来写道:“这是一个极端紧张而又关系到六军团大局的一个战斗行动,直到现在,一经忆起,心胆为之震惊,精神为之振奋。”
10月19日,湘军通报:“黔军大索匪首任弼时。”黔军通报:“伪主席任弼时藏匿深山,未逃脱,正搜索中。”22日,黔军王家烈在电报中称:“伪主席任弼时负重伤,伪团长邹(郭)鹏被击毙,伪师长龙云、副师长吴厚仁等部,被击溃于四方铲。”电报还说,李觉、廖磊和王家烈“本日在石阡会商,结果圆满”,王家烈信心满满地说,“期于两旬内,务将萧、贺两匪完全肃清”,云云。事实是怎样的呢?
其实,任弼时根本没有受重伤,他只是被疟原虫困扰着,发作时,穿上棉衣还冻得牙齿得得发响,过一二小时,又热得浑身冒汗,脸色蜡黄,唇边的胡子长且乱。10月18日黔军发出那份通报的前一天,他已走出深山,越过石阡、镇远大道,率部和贺龙会师去了。
红十七师第五十团团长郭鹏也没有被击毙,自9日大庆战斗中队伍被切断后,他于16日继李达率领的两个团与红三军会合之后,在江口县堰边溪的木根坡第二批与前来接应的红三军会合。
红十八师师长龙云率领担任后卫的第五十二团则确实受了严重损失,该团被截断后,17日“激战一昼夜……冲锋十余次,全用肉搏”,第二天分4路冲出敌围,分散与湘黔桂敌激战10天,终因弹尽粮绝,全部受损。龙云化名黎光前,藏于深山,后为岑巩县的民团发现,被何键下令杀害。
王家烈电报中所说“结果圆满”的“石阡会商”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22日那天,廖磊、王家烈、李觉在石阡制订了个“二十日之内肃清萧、贺”的计划,不料当天晚上,廖磊接到何键、刘建绪的电报,说朱毛大军已经由赣入湘,令廖、李“率所部星夜回湘、桂边截堵”,湘桂两军当即就地回师,“至追剿及善后事宜则由黔军负责办理”。这一来,3省联合在20天之内“肃清萧贺”的“合剿”计划“圆满”地落到了王家烈身上,所谓:“今后仅以黔省一军,担负剿办两军”,“前途荆棘,顾虑孔多”。
1934年10月24日,任弼时、萧克、王震率红六军团,全军3300余人,同贺龙、夏曦、关向应率领的红三军会师于贵州印江县木黄。红六军团突围西征历时78天,跨越湘、赣、桂、黔省境5000多里,冲破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历尽千辛万苦,保存了红军的力量,探明了沿途国民党军兵力的虚实,查明了道路民情,在群众中播下了革命火种,完成了为中央红军的战略转移进行侦察、探路的先遣任务。蒋介石调动3省兵力由“协剿”到“联合会剿”,满以为将这支红军部队“穷追痛剿,扫灭殆尽”,但不久却接到了红军胜利会师的消息。国民党的军事史家不禁抱憾兴叹:“涓滴不塞,将成江河,星星不灭,势将燎原,九仞功成,亏于一篑。惜哉,惜哉!”
(作者系本刊特约撰稿人,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研究员、副巡视员,主要从事邓小平、任弼时等老一辈革命家军事思想和生平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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