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过去了,汉江依然悄无声息地滚滚向东逝去,土地岭寺院与老家祖父一带均随着历史的烟云,荡然无存。
在这鄂西北大张沟附近岗地上,许多昔日达官贵人的坟茔已经不复存在,唯一标志性的墓地群是原老河口袁冲乡秀才、老河口早期共产党组织领导人袁书堂烈士革命烈士陵园。
每次我回老家祭奠祖辈时刻,总是感受到这批革命先烈们英雄业绩,以及听到众多有关袁书堂烈士的后人“袁氏四姐妹”感人至深的经典故事,还可以从媒体上读到“万金难买生死情——记吴晗、袁震夫妇的爱情生活”反映袁书堂烈士女婿女儿动人的情感文章。
风风雨雨四十年来,无论我走到哪里,故乡老家一草一木,都时刻萦绕在我的心中。
昨天,在老河口市工商局门口政务职守期间,一个反映南昌起义的电视片子,勾起同行们热议,事后其中一位给我提供一个重要的历史资料。
透过这些历史书籍,我发现1958年3月《解放军文艺》刊登的“第一批女兵”中,回忆南昌起义大军浩浩荡荡进军的途中,有三十多个女战士表现英勇顽强的文章里,在介绍了原武汉中央军事学院政治学校女生指导员彭漪兰等之后,又写这样一段文字:“还有王鸣皋同志,她的身体又瘦又长,脚是曾经缠过又放大的。可是她非常勇敢,又能耐劳,行军途中数她背的东西多,什么苦事她都跑在头里。”记忆中,我在初中课本里见过这样的文字,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主人公竟然是我们老家湖北老河口市(原光化县)大张沟附近的王庄的老乡前辈。
这段日子,我在研究鄂西北一带党政军历史资料中,逐步发现更多有关老家革命前辈的事迹,从汉江女战士杜仲安“两年来鄂北政治、经济、组织状况及对中央的请求(1929年7月17日)”(资料来源:《湖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9第145页》)一文中,可以发现当时军阀割据的政治经济情形、人民生活状况、反动势力、鄂北党的情形,附带报告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请中央派送鄂北为环境所限、不能工作同志到莫斯科受训练——如袁书堂等!”遗憾的是建议并没有全部采纳,以至于1930年4月,中共鄂北特委匆匆秘密筹划的农民暴动。五月,因走漏风声,特委总指挥袁书堂、特委军委书记张履中(我老家村里人)等不幸在袁冲遇难。
这些革命先烈双脚在汉江河畔岗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迹时刻,他们的后代子女之前与之后为新中国的解放事业均在外地浴血奋战,南昌起义、广州起义等,均显现出老家人的英姿。
小时候,我们这帮乡里孩子,从老人口中听到最多的是一位比王鸣皋同志还勇敢的我们张姓女战士——张荫远的事迹,根本没有听说还有类似王鸣皋这样战斗在最一线的老家女战士。成人后,尤其是上次陪同上海、武汉专家考证我们小城老河口(小汉口)历史文化之后,越发感到脚底下厚重的历史文化。
面对古老的汉江河,遥想当年在河流浪花飞溅,四千多码头工人日夜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在汉江码头劳作的身影,一艘开往武汉(大汉口)大都市客船上坐着十几位大家闺秀,“袁氏四姐妹”、王鸣皋、张荫茹(我们老家村人)等,前往武昌读书的情形。让我们先沿着《征程漫漫》王鸣皋同志一篇回忆性文章来解读当年的火热生活吧!
纵观全文从“逃离家乡、军校生涯、行军途中、救治伤员、飞赴潮州、潮州失利、书店遇险、飞行集会、地下训练班、道路坎坷、回到党内、迎接解放”12个章节,数十万字,可以看出王鸣皋自幼父亲去世,母亲再嫁袁理堂(袁书堂之弟)县参议员、教育局长。老家这批女战士多半是因1925年响应革命先烈袁书堂之“放天足”运动,先后加入革命队伍的。其中这位“.......身体又瘦又长,脚是曾经缠过又放大的。可是她非常勇敢,又能耐劳,行军途中数她背的东西多,什么苦事她都跑在头里”是第一个参加共产党的光化县女党员。
1927年,继父病故,在外地读书的两个姐姐袁溥之(原广东省第一任书记陈郁同志夫人)、袁震之(吴晗同志夫人袁震)赶回奔丧,这些不缠足、会骑马的大家闺秀发现自己这个妹妹学习成绩优秀,鼓励她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有志气,就能有出息。”18岁的她还没来得及带领姐妹们继续剪短发、放脚,“四.一二”蒋介石叛变革命,各地风传抓这些“放天足”(不缠小脚女人)说是赤匪。而光化县要抓的第一位女战士就是王鸣皋同志。
悠悠的汉江河此时此刻变得浑浊不堪,山涧激流将小汉口(老河口也就是光化县)两岸,变成大片荒芜的沙石滩。胆小怕事,信天主教的王鸣皋同志母亲,正赶往码头天主教堂(明代洋传教士所建)祈祷,求上帝救救自己的爱女。这座教堂历经百年风雨,至今依然存在老河口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有趣的是当年类似王鸣皋同志外逃经历的还有日后名扬天下的人物——《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张光年(光未然)。
“那些跟我剪发、放脚的女学生,遭遇更是悲惨,关的关,杀的杀。老师张荫玉(老家村里人)被活活打死......”值得庆幸的是王鸣皋同志带出的老家几位姐妹在袁家姐妹帮助下,1927年参加中国共产党办的青年干部军训班。1927年7月她们在恽代英老师(幼年在老河口长大)带领下,王鸣皋同志分到十八军(张发奎)队伍,赶往九江,参加举世闻名的南昌起义。“8月4日,终于出大事,十八军张发奎发来命令;‘凡我军中所有共产党员,限三日内统统撤出,今后不再合作......”这批女兵就跟着队伍去找二十军军长贺龙部队,去追寻她们的革命导师恽代英同志,当时也在二十军,向瑞金方向转移。
革命的道路犹如家乡汉江河有时候浪高水急,有时候一汪清水,就在老家老河口中共鄂北特委筹划的五县农民暴动失败时刻,王鸣皋同志也再遇坎坷——“大约1930年10月,我看到党刊上登一则启事:王艺中和王鸣皋同志因犯自由主义兹决定开除党籍。......”原因仅仅是王鸣皋同志丈夫王艺中之前去济南教书没有向组织汇报而已,违背了党的秘密工作原则,夫妻两个一同受到党的最高处分,郁闷、无奈的王鸣皋同志欲写要党不要丈夫的申诉书,要求恢复党籍。无奈怀孕在身,思前想后,这名优秀女兵含泪对丈夫说:“只要我们不作危害党的事,不暴露党的秘密,也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令人深思的是脱离党回丈夫老家岁月里,1931年丈夫因邻居告发(说是徐向前部队探子)而再次入狱时刻,一女基督教徒来动员王鸣皋同志入教会。“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你们那一套我不信......”黑暗之后是黎明,1948年10月20日,这位久经考验的我党优秀女战士再次加入党的队伍。解放后,一直担任赤水县重要领导职务,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报效祖国。离休后,定居江苏省淮阴,幸福地度过了晚年。
解放后,汉江上游修建丹江大坝尤其南水北调以来,再也看不见摆渡情形,更难看到一些老家热血青年一面站在乱石嶙峋的河岸上,等待船和船夫,一面对着汹涌浑浊的河水不时提高嗓门呼叫:“啊——快些带我们渡河!”
然而,一生支援山区,热爱党的教育事业去世的父亲,弥留之际常常让我们后代要时刻牢记与王鸣皋同志一起外出革命的老前辈—张荫茹(原名)也是袁家的亲戚,在解放前后资助他们读书的恩情。更讲起张荫茹的堂姐张荫远烈士的事迹。
地方党史记载:张荫远烈士,子培芝,湖北省老河口市秋丰街人(实质老家是大张沟,与我祖父张培敏一辈),因其父离开老家到小城做生意而出现这种历史记载而已。1917年张荫远在老河口开明绅士、平民教育家袁理堂开办的四官殿女子小学教书。1936年春,中共襄阳特支通讯员左觉农(袁书堂外甥,后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革命)回到老河口四官殿女子小学教书,同年冬天中国共产党光化县第一个党支部成立,后经左觉农介绍1927年张荫远同志也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后来,她组织女生上街宣传“放天足”,将三寸金莲的女人与大脚女生做对比,在街头巷尾四处演出,引起极大轰动。1930年鄂西北五县农民暴动失败,原鄂北特委组织部长付良驹叛变,有人劝其逃离老河口,她断然回绝说:“我是党的人,在没有接到组织通知前,不能离开。”结果,被捕入狱敌人用尽酷刑,甚至用烧红的铁块烫焦其双胸,其还是至死不招,恼羞成怒的敌人将其杀死在黄州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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