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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南下支队过平遥——纪念南下支队血洒南同蒲铁路战斗75周年(下)
2020-06-28 10:58:43
作者: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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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红网山西太原2020年6月28日电(安子)

    往事不想清零,不知该如何努力。于事无补的书写,吐出一阵阵叹息。无法忘记的过去,永远缠绕在心里。太多的记忆,淹没了所有的情绪。年年岁岁的推移,点点滴滴留在心里。时间过了半个多世纪,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出现了:

    2014年我在平遥县丰盛村参加一个会议,认识了一位叫贾林香的女士,她人很好,落落大方。走过来冲着我微笑主动握手打招呼:“你就是写《王震将军在黄仓坡底村》的安子先生吧?”我回答了她,问她有什么事吗?她说她是丰盛村人,打仗那个年头八路军两个当兵的人牺牲后,埋在她们村里的一个山头上,她的公爹贾金昌参加了安葬,部队临走时委托他公爹照看着点。之后每年他公爹都要去给这两位烈士上坟扫墓。全国解放前后他公爹还在,其中一位烈士遗骨有人过来迁走。现在还有一位烈士依然躺在这里,她的公爹过世后,她们接着继续年年给这位烈士上坟扫墓,她讲话的意思想让我帮助寻找一下这位烈士的亲人。

    现场坐着许多领导干部、政府工作人员、文人学者她不找,偏找到了我。我没有推辞,找我就是信任我,推什么?我就试着帮她找找。我问她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她说不清楚。我又问这俩人是和日本人作战牺牲还是和蒋的部队作战牺牲?她摇了摇头。我继续问这支部队是从哪个方向来到哪里去,在哪里发生了战斗牺牲的她还是不清楚。最后一个问题迁走的那一位烈士是哪一年迁走的?他是哪里人?她继续说着不知道的三个字。无奈,我告诉了她:“你这是很长很长的一个话题,不是我们一时半会在会议上能说清楚的,你回去先和家里人想想,我呢,考虑一下看如何插手,好不好?”她说可以,双方互留了电话号码,约定尽快见面进行较祥细的交谈。

    岁月中,总有那么几个人让你倾心留恋。记忆里,总有那么几件事让人刻骨铭心。雨雪淋湿了往日的情怀,风霜打湿了旧日的胸怀,那过去的情,那往日的景,依然缠绵着我的心。那从前的事,那走过路,依旧萦绕着我的情。每逢月明星稀,等到夜深人静,依然植入心灵,浮现眼前,美好不知何时,失落不管何处。

    当晚我在这个村里住了,连夜拜访了贾福海老人,贾福海能够说明的只是确有此事,并且热情地陪我看望了村里93、95岁的两位老人,忙乎了一个晚上,仅仅得到这样一种说法,两位烈士是在其它地方打仗负伤用骡子驮来的,其它就没有了。

    村里的电脑键盘坏了,打不出字来,不能用。上山以后一直没有信号,许多联系中断,这是个信息化时代呀,没有通讯工具搞得你很是着急。已经夜里10点钟了,怎么办?我决定明日进城求助民政部门,期望能出现一点点奇迹。

    为了慎重,我带足了所有的证件,准备在民政部门寻求一突破。但我又不相信证件,这年头说话办事没有熟人不行。挖空心思,调动了我所有的资源,不得已去拜访了原民政局长张照富同志。我们不算很熟悉,只能说是认识,向他说明来意,希望他能帮我去趟民政部门寻找一下管理档案的同志。张局长没有推辞。他军人出身,时间观念很强,第二天上午9点如约准时到达民政局。管理资料的那位同志很好,尽管搬出一大堆材料,苦于我什么线索都提供不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苦查询,我的查寻工作结束,什么新的情况都没有出现,民政部门的同志给我讲述了平遥境内有许多似这类无名烈士墓,其中尤以石城、汪湛、襄垣这种山区或半山区的村庄较多,目前都无法寻找亲属,只能是原地掩埋。

    走出民政部门,我觉得的腿脚有些重了。叫通了贾林香的电话,我还没有说话,她先抢着说了一句:我掌柜的说那两位烈士就是王震将军的南下部队。啊!这又算一点点新的线索。平遥这地方称爱人叫掌柜的,既然你掌柜的知道一点点新东西,那么我就和你掌柜的当面交谈好吗?她说行。
事情过去少说也有七十年了,战争年代部队让贾林香她公爹照看这两位烈士是委托,现在贾林香女士又要我协助寻找烈士的亲属也是委托。崇尚英雄,帮烈士回家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和精神基因,那么,他们的家人生在何处,又在何方?想到为共和国英勇献身的先烈,想到革命前辈一心向着祖国向着人民,我觉得还是需要努力的。

    从下午三点到六点钟,我和贾林香女士的爱人贾狗心在县城私房菜饭店大厅做了交谈。贾狗心,一个典型壮实的北方汉子,忠厚实在。他对我说,他的父亲贾金昌解放前在村里负责财粮工作。关于这件事他父亲是这样说的:

    日本人投降那年的大热天,八路军王震将军的部队在通过他们村时,八路军的两名干部,一个是王司令、一个是周团长,在行军作战中负伤,由外地抬往他们村途中牺牲。195x年,王司令的遗体由国防部来人负责迁走,而今躺着的这一位烈士是周团长。我给他解释了司令和团长是多大级别的一种干部,并且说明如果是这个级别的干部国家一定会有记载。我还帮助他做了各种各样的假设和推测,会不会是王司令为烈士写的一块墓牌等等,他坚持己见。坚持说现在躺的这个人就是周团长。我不愿意扫他的兴,提示他帮助确定一下究竟姓什么?他倾向于姓周。放下这俩姓名职务一事暂且不议,仅就时间似乎近似王震将军当年率领南下支队通过平遥县境的时间? 

    突然间想起了我的朋友赵振恭同志,原藉他们村附近赵家庄人,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曾在乡里搞过民政助理工作,改天我想去拜访一下,真要是两个级别很高的干部,我想赵振恭同志应该是知道的。

    赵振恭,72岁,我们单位一个干部,我俩合作共事多年,关系很好。按照预约我去看望了他,当我问及此事,他想了老半天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丰盛村老党员贾福海同志,一个认真负责的热心人,从我第一天插手此事的晚上,他就打着手电筒帮我在村里寻找线索,见我不习惯走山路,不时的提醒我注意脚下。他把此事当做战争年代支前一样重要的头等大事看待,主动走访了村里所有可能了解情况的人。领着我到墓地,把科学的、迷信的办法都用上,一点突破都没有。贾福海老哥劲头很大,责任性很强,对我说结果一无所有时,表现出一种没有完成任务的失落感,我安慰了他,告诉他:此事别急,别在意,我们大家尽力就是了,村里的走访工作几乎都是他帮助我做的,我很感谢他!

    很多事,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到的。插手了这件事,心情似乎变得有些沉重。昨天参加党组织举办的庆祝七、一93周年活动,会议结束时全体起立唱《国际歌》,满腔的热血没有沸腾,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个英特纳雄耐尔多会才能实现,我想到的只是脱贫攻坚奔小康,实现我们的中国梦——人民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就行了。 

    我的走访工作该结束了,所有可能利用的线索都中断了。电话里我向贾林香同志通报了此事的调查结果,她表示理解。我向她交待了两件事:

    一、不能放松,下一步希望把搜寻线索的范围扩大,要突破本村,向附近村里延伸。重点寻找解放前乡里、区里的老干部或老民兵。

    二、着眼点要突破王震将军的那一支部队,可以考虑其它时间或其它部队。也不要宁抱着就是两个大干部的那种说法不变,她表示理解一定予以配合。 

    我觉得,贾林香他们一家人所做的不单单是为烈士上坟扫墓,他们更是革命火种的传播者。他们付出的不仅仅是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和心血,而承载的中华民族的精神与荣光。他们对英烈的陪伴比逝者的亲人都要长久。他们对英烈的姓名无法考证,但他们把对英烈的敬仰之情化为一种信念,主动担负传承和发扬的责任,为一代又一代中国人讲述着革命先烈的英雄事迹,鼓舞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前赴后继,英勇奋斗。当抛洒热血的英雄远去,化作永不磨灭的长虹时,当我们缅怀先烈,歌颂他们为祖国和平、为人民幸福做出牺牲时,要记住在英烈背后默默的守护者,是他们用高尚的执着为信仰坚守,用生命守望着生命的宁静,守望着中华民族的魂和根。我为没有完成贾林香一家所托之事深感不安。

    殊不信,这么点事竟比寻找马航失联mh370的事还难啊!

    我信心十足,武汉,中国著名三大火炉城市。七月天,国家物资储备总局汉口储运站平遥藉离休干部裴继才,是当年跟随王震将军南下一支队的一个老同志,见到他了解此事,老人不加思索,断然否定。

    为了完成贾林香女士所托一事,我到中国北京文学馆工作了四个下午,翻阅了王震将军南下支队营以上干部建制名单。确信王震将军率领南下支队途经山西的准确时间应为1944年12月份,其时尚属国共合作时期,平遥没有发生大的战斗和损兵折将的记载。我不甘心就此罢休,我不能就此打道回府,我不乐意用这个答案交待贾林香。

    几经周折,在北京东华门附近找到国家民政部优抚安置局李局长说明情况,李局长说在他的记忆中,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山西平遥只有1948年发生过消灭阎锡山亲训师算较大的一次战斗,其它小仗哪能有记载,你怎么查?他笑着批评我:“你不能听老乡说那个人是司令、是团长你就按照他们说的话帮着找,你是个作家要对他们提出的问题进行过滤加工,得出可信程度再下手,不能这样东一鎯锤西一棒子的瞎跑,看你这么大年龄,有60岁了吧?”我说65岁了,李局长说看看、看看,多辛苦啊!老同志了,也是一位好同志,你这种认真负责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回去吧、回去吧,我军团以上阵亡干部名单上网就可以查到,你可以试试。搞不准情况再不要乱跑了,北京气温这么高,你一个人万一中暑怎么办?得到国家民政部李局长的表扬我很高兴。 

    有李局提示,我军抗日战争阵亡团以上干部562人、解放战争阵亡867人,共1500多名团以上阵亡干部名单在手。我全面开花,采用了逐一排查法。从7月20日起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心静气专心致志的研究了几天。由1500多人中筛选出62人,又由62人净化到4人,最后又对这4人也做了排除。 

    至此,我对这两位烈士得出的结论是: 

    一、贾所说俩人不是司令、团长。 

    二、迁走的那一位烈士也不是由国防部门派人来迁走的。 

    三、现在躺着的这位无名烈士可考虑其它战斗牺牲的一位干部或普通战士。 

    为什么非要是大干部呢?芸芸众生,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不可能出名,不可能成为干部或者是英雄模范人物。有许多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牺牲了,他们把生命都献给了祖国,难道我们不应该敬仰吗?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只要他是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只要他是一个为人民利益而牺牲的人,生命不照样熠熠生辉吗? 回味他们的故事,仰慕他们的风采,崇尚他们的气节,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刚才,我将所有这些情况电话告诉了委托人贾林香,她没有提出异议。她说啊呀!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你这么认真,去了武汉、还去了北京,让你破费了许多,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对我表示了感谢。 

    成千成万的先烈在中国人民革命战争中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我做这么点事是应该的。在为这件事书写的一篇寻找革命烈士《委托》的短文中,我重复了两句话:

    一、上世纪五十年代,由山西省平遥县坡底村(现改为丰盛村)迁走过一位革命烈士,迁走那位烈士的当事人看到本文请你留言告诉我们。您的一点点提示可能对我们帮助很大。 

    二、山西省平遥丰盛村至今还躺着一位无名烈士,如有知情者或有怀疑的家属可留言本文联系我们。 

    三、有了微信公众号这个平台,希望所有看到这个故事的人能帮助广泛传播,让这位无名烈士早日魂归故里,得以安息。

    本文无需献花点赞,无意留言褒贬评论。我只希望这是一场爱心接力能一直传播下去,一直传播再传播,直到找到这位烈士的亲人。

    以后的日子,我又通过多家媒体传播《委托》短文,继续帮助寻找。烈士后人没有找到,我写的《委托》却获得山西省委老干部局和《生活晨报》2016年有奖征文三等奖。

    我无所谓几等奖,内心压力重重。每次走进丰盛村,一种负债、愧疚的感觉都要涌上。七十多年前发生在丰盛村的这个真实的故事一直困扰着我,心头堵的慌。沿着村外惠济河湍湍流水的河川,贪婪地吸吮着清新夹杂丝丝绿叶余味的空气,想尽情地欣赏两岸的风景,又放不下自己的思绪。看着头顶的太阳独自黯然神伤,心中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所羁绊。

    网络上,我一直不停地寻找。世界上许多事情,充满了偶然性,充满很多的巧合。有时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个人物的出现都会让一件困扰很久的事情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2018年3月1日,网络上无意发现了这样一则消息:

    廖光韶(1912—1945),又名廖纲绍、廖光绍。八路军南下第二支队第三团团长。湖南省炎陵县龙溪人。1929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1年4月参加工农红军。1945年6月,廖纲绍任八路军南下第二支队三团团长(三五九旅七一九团团长)。1945年7月13日,过同蒲铁路时在洪善车站南二点五公里处,遭日寇伏击,廖纲绍亲率一个连队断后。掩护任务完成后,在横过铁路时与日寇作战中弹壮烈牺牲,时年33岁。

    一、牺牲时间1945年7月,职务团长,南下支队。时间、职务、部队与贾林香家所谈吻合。

    洪善属平遥县境内,据坡底村约二、三十里。途中十几里平原丘陵地段,随时有被日寇追杀的危险。只有迅速进入山区我方才有优势做善后处理。丰盛村进入山区八里,符合这个条件。

    二、电话里我向丰盛村一同志通报了此事,他对我说:“过去,每逢清明节领着小学生去给烈士扫墓。请原二区干部、老民兵贾忠孝给孩子们讲革命烈士故事。贾忠孝同志当时说这里曾经埋着两位革命烈士,印象中贾中孝所谈就是个廖团长。”

    三、原南下第二支队参谋长贺庆积将军回忆录第112页有这样的记载:

    这时已近小暑,青纱帐有一人来深,我们兵分两路,警一旅(三支队)走西距平遥城北五里通过南同蒲铁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三五九旅(二支队)和干部队走东,由洪善车站西二点五公里处过南同蒲铁路时发生战斗,这次战斗,我们牺牲一百多人,其中有当过军分区司令员的桂干生和团长廖光韶,这对我们是很大一个损失。中午时分在平遥东山一个小村与警一旅会合。贺庆积将军提到牺牲的司令员桂干生和团长廖光韶,这不正是贾林香所说迁走一位司令员和现在还躺着一位团长吗? 

    通过114查号台找湖南省炎陵县民政部门、龙溪乡领导和有关同志查询核实。廖纲绍烈士的后代廖常森同志说廖纲绍烈士的遗骨确实至今尚未找到,并表示暖和一些他们会过来看看。

    没几天,廖纲绍烈士的后代向我说明,他们已经找到当时与他父亲同时牺牲的另一位革命烈士桂干生司令员的后代。

    贾林香明确给我说一个司令员一个团长,我上网没有查到,又受民政部李局长的影响。固执己见,草率结论丰盛村埋葬的烈士很可能是一个普通干部或战士。为什么就不能是两个大干部呢?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在硝烟迷漫的阵地里,我们的干部总是身先士卒,挺身而出,冲锋在前,退却在后。贾林香一家关于司令团长说法是正确的,借此机会谨向贾林香一家表示歉意!

    根据我电话提供的线索,廖纲绍烈士亲属于2018年3月13日前往平遥县丰盛村与贾林香家进行了接触并进行实地察看,认真听取村里老乡的反映,并高兴获得另一有力证据:这位团长是用一匹青骡子驮来的,而廖纲绍团长的坐骑正是一匹青骡子。他们确认此事可信,于是择定日期取骨样回京鉴定。

    至此,历时数十年寻找无名烈士一事终于可以划上一个句号,给贾林香一个满意的答复,谁都以为这件事情可以结束了,然而事物的发展并不是随人所想随心所欲。现实生活中许多事情往往是好事多磨,一波三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廖纲绍后代走访确认、取骨样回京化验不几天,《指尖平遥》微信平台转来一位上海读者留言:

    种种迹象表明,你所表述埋葬在丰盛村的这位革命烈士更像是我的姥爷邹开胜,邹团长。你有没有注意到邹和周的读音很接近?是的,她说的似乎更符合贾林香一家记忆中的周团长?

    成长的过程也许就该弯弯曲曲走这么多路,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一种什么样的安排,人生总会遇到一些麻烦,麻烦的事情再多又怕什么?那怕再多只不过是多费点时间多用点心计罢了。当我们面前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时,只能是客观面对现实了。

    尊重历史,尊重逻辑,尊重科学。为了慎重。

    我去武乡八路军研究中心拜访了郝雪廷主任,在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八路军序列沿革研究》一书中出现了邹开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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